鞑靼可汗耶律的那封国书,让英宗和萧太后陷入了苦恼之中。
耶律囚困宪宗的初衷是什么,无非就是拿捏着胤朝皇帝的性命,向大胤朝勒索讨钱要好处。可那时候自己已经被萧太后和朝臣们推上了宝座,成了新一代的帝王,宪宗成了太上皇,朝廷上上下下将他当成了累赘,再也无人愿意理会一个过气皇帝的生死,更不会做出割地赔款,花钱赎他这种丧权辱国的事情。
可如今耶律不再打着索要钱财赎回人质的旗号,而是以感念天朝友邻相助之恩,要将北狩的上皇送回。
这是给了大胤朝极大的体面,所以他的臣子们动摇了......
这无疑是英宗震怒的原因。
他怒耶律的阴险,也怒臣子们对自己不够忠诚拥护。
英宗一个人坐在养心殿的御座上,黑暗中,他僵硬的身体犹如塑像,空气中仿佛有森冷的气息在徜徉。
他握紧了双拳,长长地吐了一口气,而后从座上起身,打开殿门,径直去了宁和宫。
陈公公隔着殿门向萧太后禀报英宗驾临。看着头顶的苍穹从白天的灿烂到入夜的冷鸷,萧太后的心亦如这日与夜的交替,此起彼伏。
她挪了挪僵硬的身体,哑声道:“请陛下进来吧!”
英宗进入殿中给萧太后请安,这才发现她神情非常晦暗,心知她必是听说了早朝的事情。
“母后不舒服么?怎么看起来神色如此倦怠?”英宗上前,握住了萧太后的手,而后震惊道:“母后的手怎么这么冰冷?”
萧太后不及回答,便听英宗朝陈公公和殿中伺候的婢子怒喝道:“你们就是这样伺候太后的?一群没用的东西。朕要你们何用?”
陈公公等人忙跪下磕头请罪。
萧太后知道皇帝心里不舒服,拘着一把火,正没处可泻。
她今天心里想了很多事情。磨心不已,已经够累的人。不想再添烦扰,便开口道:“陛下莫要怪罪他们,是哀家不让他们进来伺候的。”
她说完,看英宗强忍着敛了怒气,便笑问道:“陛下可用了晚膳?”萧太后淡笑道:“那便与哀家一道用一些吧!”说罢,朝陈公公扬手,吩咐道:“摆膳吧!”
陈公公忙应声下去。不多时,便让宫婢将膳食摆了上来。
英宗陪着萧太后用了晚膳,不过母子二人似乎都没有什么胃口,满满一桌琳琅满目的菜品,都没有怎么动过。
用过晚膳后,萧太后知道英宗有话要跟自己说,便让陈公公领着人退出去,只余自己和皇帝在殿中。
英宗抿了一口茶,清了清嗓子后才进入主题。
“母后,耶律送来了一封国书。说要将上皇送回来!”
萧太后没有抬头,低低呷了一口茶汤,只淡淡的嗯了一声。脸上神色自若,不显波澜。
“儿子在想,耶律早些年一直拿捏着上皇要挟讨好处,而今竟然一改贪婪野心,无条件将上皇归还,只怕其中有诈。朕临危授命,掌管大胤朝江山社稷,不得不作深远考虑,非三思权衡。不敢轻举妄动!”英宗道。
萧太后看了他一眼,幽沉的凤眸里闪过笑意。不紧不慢道:“陛下所言甚是!”
“这件事朕必然是要暗中命人调查的。上皇既然已经在关外北狩十九余年,虽然关外苦寒。但朕相信,十九年的生活,想必上皇已经喜欢并且习惯了,就暂时让他继续在关外打猎吧!”英宗微胖的脸颊带着清浅笑意,言辞却是毋庸置疑的强硬。
萧太后已经非常明白英宗的意思了。
她原想着既然上苍给了他这么一次机会,就让他回来度过余生,也算是落叶归根。是她越发年老了,心不似年轻时那般冷硬无情,还是她心里多多少少还念着那一点儿骨肉之情?
萧太后也笑了笑,允了英宗的意思。
她是从朝堂的血雨腥风里走过来的,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古天家最无情,在权力面前,从来就没有兄弟的位置。
......
迎接宪宗还朝的事情,英宗上演了一出拖刀记。
在翌日的早朝上,英宗也是拿昨天晚上在宁和宫与太后说的那番话搪塞大臣们的。他没有直接了当的表达他不想接宪宗回来的想法,而是说这件事有没有掺杂耶律的阴谋在里面,他需要调查。
至于派谁去调查,英宗没说,大臣们也懂得察言观色,不敢在这个当口追问。
英宗当了十九年的皇帝,涵养一直很好,就算有时候被朝臣触怒,大发雷霆之怒,却也是天子龙威,极少表现得如此暴躁。
曹清觉得这事情倒是不能急于一时,不过迎上皇回朝却是件极长面子的事情,大胤朝的史记将来是要流传千古的,出了一个被强掳俘虏终身囚禁的帝王,那是多大的耻辱,如今有机会将这个污点抹去,那是祖宗庇佑,何乐而不为?
......
下了朝,太子便将身边的谋士召唤到自己府上。
婢子们给殿中的各位大人上了茶,便乖觉的退了出去,将殿门掩上。
太子的心态并不乐观,他跟英宗一样,有着一种忧患意识。
他拧着眉头,眸子扫向跟前的一张张面孔,问道:“你们对这件事怎么看?曹清那个老匹夫还是有些重量的,且他说的理由又十分充足,是为国争光喜事,其他臣子少不得附和,本宫担心父皇也会有顶不住压力的时候!”
太子少师沈仲放下茶盏,捻了捻下巴的胡须,沉声道:“太子殿下不必忧心。只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