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今次,薛老三这一退让,无疑便露出了一种政治上的颓势。
至少,在外人看来,他薛老三不再是那般神奇,不可战胜。
如此,那所谓的威望便自然消减,也就再难束缚住中间派那早已躁动不安的心。
况且,值此之时,曹力已经将全部的底牌亮出。
常委会上,他曹某人的五票已经摊在了桌面上,白启明,夏耀东何等样人,怎会瞧不明白此刻下场,可是无半点风险。
因为,只要二人一表态,曹力得票立时过半,二人可以不冒丝毫风险地,分享他曹书记的胜利果实。
如此一来,他曹某人压根就不用动用那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一票否决权,便能取得一场轰轰烈烈的伟大胜利。
却说,曹力那带有明显暗示性的话音方落,场间所有的老油子们便想透了其中关窍。
邱跃进甚至激动地拿指甲刮下了一块木屑,黄思文大口大口地抽烟,好似个积年的烟鬼。
谢明高,戚喜等人更是涨红了脸,深深的自责和愧疚在他们心间弥漫,因为若无他们今番的自作主张,也绝不会有薛向这番委曲求全。
而薛向若不委曲求全,以他薛市长一直以来积累的胜势,谁人敢在这个时候易帜倒戈?
眼见着场中的气氛便要凝固,哗的一声响,白启明搁下了钢笔,开口道:“尊敬的曹书记,同志们…………”
不成想,白启明话音响时,另一道声音也紧跟着响起。
“曹书记,我想请个假!”
这道声音温润清澈,并不如白启明的浑厚宏亮。却将白启明的声音完全压制、穿透,率先穿过所有人的耳膜。
说话的正是薛向!
他一声话出,白启明也自住了嘴。满场所有人都诧异地向他看去。
的确,这都什么时候了。这位薛市长竟还有心思请假,开什么国际玩笑。
曹力眉峰一跳,摆手道:“请假的事儿稍后说,现在正谈论江方平同志的任命呢,先来后到,自有顺序,先让白启明同志讲。”
隐隐间,曹力忽然意识到薛向这个请假必有文章。
在这个紧要关口。不管薛向藏了什么暗手,他都得将之压下去,待得白启明的表态一出,薛向还有任何招数,都是那飘飞的浮云。
白启明方要开口,薛老三又笑着说话了:“曹书记,还是我先说吧,也许我说完了,启明部长就不想发言了。”
方才,薛老三直言请假。或许还有人摸不清内里的门道。
然,这会儿,薛向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明白了,薛市长这是要亮最后的杀手锏了,可什么样的杀手锏竟跟请假挂上了钩子?
“我说了,先来后到,让启明同志把话讲完,请假的事也值得拿到常委会上说?”
曹力瞪圆了眼睛,冷声说道。
会开到现在,这也是头一次,曹力的脸上出现了剧烈的面部变化。
“曹书记。让薛市长先说吧,我不急。”
谁也没想到。竟是白启明又跳出来作了雷锋。
先前,这位白部长的话虽未道尽。可那出口的“尊敬的曹书记”,已经让所有人知晓,接下来,这位白部长到底会讲些什么。
然,事到临头,这位白部长竟又退缩了,这份机警未必值得赞叹,但这脸皮厚度,和调转风向的本领,却是直追孙明孙大书记而去了。
当然,也怪不得白启明临时缩头,他又不是傻子,薛向的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他要是还敢不顾死活地往前冲,那也混不到今天了。
退一步讲,若是旁人这般插言,他白启明才懒得理会,可薛向是谁,这家伙的刀下已然人头滚滚,他白启明可不会蠢到在,在薛向已然把警告摆在明处的当口,还冲上最前,去做这刀下冤魂。
却说,白启明自己都这般表态了,曹力便是再有不满,也只能徒呼奈何,他总不能强逼着白启明发言,那样只能适得其反。
事到如今,他也只能紧盯着薛老三,看这家伙到底能放出什么大招来,“薛向同志,你有什么话就说吧,我倒要看看,到底是什么重要的事,要你在常委会上当众请假。”
“虽是我私事儿,但也确实算得上重要,是这样的,这不,大后天就是国庆节了,今年最高层要在承天门举行阅兵仪式,中办邀请了一些党内同志,登上承天门城楼参加国庆观礼,我因为当年做下点功劳,也在受邀之列,所有这想跟曹书记请几天假,去参加国庆观礼仪式。”
铛!
铛!
铛!
无数人脑子里开始嗡嗡作响,好似被人拿了铜盘抵在耳朵处,用铁棍用力敲打,嘈杂得快要晕厥过去。
薛向话说完了,会场却像是被投下过超级原子弹的战场,一片死寂,几乎快要冰冷得看不着生命的迹象。
国庆观礼、承天门楼、薛向,
这三个怎么看,怎么都风牛马不相及的关键词连接在了一处。实在是考验众官的神经和理解能力。
说来,三天以后,正是一九八四年的国庆节,亦是建国三十五周年,的确是个无比重大的日子。
之所以说无比重大,乃是因为这年的国庆,中央早在年初,就下发了关于国庆举办阅兵仪式的通知。
阅兵仪式,早些年,算不得稀奇,建国的头十年,乃是每年必办,却是算不得多么隆重。
然一九八四年的阅兵,意义非凡!
因为,自三年自然灾害开始,又经过了那十年,再到改开启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