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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氏这下是真惊讶了!
她自幼长于天下第一流的五姓七宗的荥阳郑氏,又历经沉浮,熟知人世,眼界、心智并非一般妇人可比拟。自然看出张昌宗此举背后的利与弊,利在家国,弊在己身。
郑氏深深看张昌宗一眼,道:“虽说无规矩不成方圆,可你若做了规矩的制定者,便是给自身画地为牢,你可想过?”
张昌宗笑了笑,扬眉道:“多谢太太提醒,这个事情弟子自然是想过的。然而,国家国家,先有国才能有家,损公肥私的事情做多了,最后,国败坏了,家自然也是保不住的,覆巢之下无完卵。利益是很重要,但是,这个重要要把握好一个分寸,否则,过了就危险了。航海贸易的利润很丰厚,较之常人想象的丰厚,我既然看到了,那就趁着还没庞大到无法控制的时候先把游戏规则定下来,让大家都在一个划定的规则里玩,如此才能长远的发展。若是一阵一阵的火热,那对行业发展是不利的,对国家利益也是不利的。”
张昌宗并不是伟大到能放弃到手的利益,他只是心没那么黑罢了。大概永远也无法忘记二叔训诫的心正二字了,他不会忠于一朝一帝,他忠于的永远是家国民族的利益。朝代更迭是历史发展的必然趋势,但是,张昌宗想做那个开阔朝廷和天下百姓眼界的那个人。
张昌宗朝满脸震惊之色的郑氏笑了笑,平和的道:“逐利是天性,天性无法违背,但是可以用规则来限制,在初开始的时候,把规则制定好,让大家都在规则限定范围内玩耍,弟子其实就是这么个意思。”
郑氏听懂了,不过,有些事情她必须提醒一下:“你的本意是好的,但你也说了逐利是天性,当利益足够大的时候,当与这个利益关联的人足够多的时候,你又当如何是好?”
闻言,张昌宗跟薛崇秀对视一眼,两人相对而笑,张昌宗道:“太太,天下间的聪明人很多,能看到久远的也很多,我们只是先行者,先做到自己能想到的规则,把行业坐起来,把利益做大了,只要足够大,关联的人多,自然就有人会自觉维护利益。这个世间,钻规则漏洞和妄图破坏规则的是不会绝的,但是,只要有人维护就没事。”
郑氏蹙眉,神情若有所思,无意间瞥到外面将黒的天色,叹道:“我老了,已经跟不上你们年轻人的想法了,且待我想想,六郎你快去青庐,免得夜了天冷冻到。”
“喏,太太莫要着急,左右弟子守孝还有些时日,可以慢慢想。太太就留在我这里,有什么疑问,有什么想法,可以慢慢的探讨,好不好?”
张昌宗劝说着。郑氏含笑点头,道:“我过来便是要留一段时日的,希望你们莫要嫌我烦才好。”
薛崇秀笑着接话:“太太说的是哪里话。俗话说家有一宝如有一老,太太能来,对六郎和我来说,那真真是如获至宝。”
郑氏笑着摆摆手。张昌宗悄悄拉拉老婆的小手,行礼告退,走之前好啰嗦的念叨郑氏:“太太今日旅途劳顿,也早些休息吧,养好精神,弟子明日再过来陪您说话,秀儿,照顾好我郑太太。”
薛崇秀温柔的笑应着:“我知道呢,放心吧。”
郑氏无奈:“我又不是小孩子,还需你左叮嘱右叮嘱的吗?快去吧,天黑了道上不好走。”
“嗯,太太晚安,弟子告退。”
张昌宗从祖宅出来,心情是轻松地,讲真,郑太太能来,他很开心,这是郑太太对他的亲近和疼爱,不过,估计他那远在长安皇宫的婉儿师父就会不高兴了——
亲娘居然疼徒孙超过亲女儿……虽然这是隔辈亲,但是婉儿师父能高兴才奇怪呢!以他家婉儿师父的傲娇劲儿,须得写封措辞亲近的信去哄哄才好,顺便,也要让师父知道,他是有些伤心难过,但是,师父依旧是他最敬爱的师父。
本着这个心思,回到青庐也不想睡,磨墨洋洋洒洒、啰里啰嗦的写了好大一封信,让人第二天送长安去。
因为郑太太的到来,加上宝宁小可爱,张昌宗的院落里渐渐有了笑声,也或许是因为随着守孝的时日增长,依礼法可以吃的东西多起来,虽然还不能刮胡子,但是,张昌宗的气色眼看着的比先前好了许多,不再像之前那幅形销骨立的样子,看着顺眼多了。
郑氏也就这么在张府住了下来,她老人家一贯深居简出,活动范围不广,对张家的其他人来说,几乎没什么影响。
张昌宗守孝的日子,平淡而又充实的过着。长安城里刚回长安的太平长公主的生活,那就绝对跟平淡不沾边了。
一到长安,便先去觐见新登基的李显夫妇,李显看到一段时日没见的妹妹,神情略有些激动,念叨着:“回来就好,回来就好,阿妹受苦了。”
太平公主笑道:“多谢皇兄挂念,杭州虽不如长安繁华,然比之皇兄当日去的房陵,已算是好地方,小妹并没有吃多少苦头,皆有赖于皇兄赦免的快。”
许是因为兄妹俩儿都被他们的娘流放过,李显看太平公主的眼神透着一股亲切之意,叹道:“正因为愚兄尝过了,想到阿妹也要如此,心下便不落忍。”
两兄妹相视一笑,倒是对彼此理解了许多,太平公主道:“回程时听说母亲这些时日身上一直不利索,小妹想去看看母亲,不知皇兄意下如何?”
李显犹豫了一下,朝韦氏看了一眼,韦氏笑道:“这是阿妹的一片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