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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城门楼上向城里的黎庶恭贺了新年,算是与民同乐后,李旦才率领群臣回宫饮宴。到得麟德殿内,按席入座,依旧是太子居左,太平公主居右,高低却无分别。
李隆基面色如常,只朝里的大臣们见状,有几个却暗自皱了皱眉,虽忍下没多说什么,但面上却有不赞同之色。
张昌宗在自己席位上坐下,刚坐下,一看对面坐着的人,脸色瞬间垮了——
世间有姚崇、宋璟这等板正之臣,自然也有阿谀奉承之辈,脸上那笑,都快笑成菊花了,并且,这人还是张昌宗认识的人,小时候还打过架,当朝的中书令,他岳母手下的头号马屁精崔湜。
这厮明明是进士及第,内里却非常没有节操,小时候欺负人,大了还做墙头草,朝中谁当权就投靠谁。武家的武三思得势时,是武三思门下走狗,武三思失势,又投靠韦后;现在韦后失势,又来投靠太平公主。
张昌宗十分鄙薄他的为人,每次见了都没好脸色。同理,对方也不待见他,两人几乎是相看两相厌的典型。问题现在两人品级相近,虽一个坐武臣席,一个坐文臣席,但正好相对而坐……这是大过年的也不让人有好心情,呕,想吐,但是并没有想吃酸的。
崔湜那厮没脸没皮地,居然还拱手抱拳笑眯眯地朝他见礼,张昌宗板着脸,对他假笑的心情都没有,动作标准得可以做礼仪规范,一板一眼的见礼,完了,全当视线里没这个人,等歌舞上来,有舞伎在中间跳舞,视线一挡,才感觉眼睛受到的伤害少了些。
伴着乐舞,李旦诸子齐齐起身恭贺他新春愉快,太子李隆基行三,但位尊,本该站第一,可是,李隆基起身后,却望向宋王,笑道:“阿兄居长,请阿兄带领兄弟们一起向父皇恭贺吧!”
宋王一怔,连忙道:“这如何使得?太子乃是国之储君,身居尊位,理该太子带领臣等才是。”
李隆基立即道:“阿兄,往日我是太子,但是,现下只是我们一家兄弟几个向自己的父亲恭贺新春,该以排行叙才是。阿兄待弟之心,弟心中尽知,只是,此时此刻,望阿兄莫要推辞才是。”
两兄弟互相推让了好一会儿,李旦在上面笑吟吟地看着,看自己的儿子们如此谦恭礼让,显然心情不错。
满朝文武君臣,就这么看着皇帝的儿子们兄友弟恭,还是太平公主看两人推让了好一会儿了,才笑吟吟地插言道:“恭喜陛下,贺喜陛下,陛下仁德为怀,膝下又有一群好儿郎,今日大家都看到了,还请陛下开金口,免了太子兄弟二人推让吧,大好的日子,可莫要误了吉时才是。”
李旦笑着点头,兴高采烈:“阿妹说得是,大郎、三郎,听你们姑母的,莫再推让了,今日是国宴,理该太子领头,来日家宴,自该大郎居长,尔等可明白了?”
“喏,多谢陛下教诲,臣等遵令。”
之后,两人又一起向太平公主行礼:“多谢姑母。”
太平公主脸上笑着,竟受了宋王的礼不说,连太子李隆基的礼也受了,端坐未动,笑道:“大郎、三郎客气了,怎地拜我呢?该先拜你们父皇才是。”
李旦满脸笑的看着,似乎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喏。”
宋王不见异样,太子脸上神情也未露分毫异样,两人一起向李旦行礼恭贺新春之喜,完了才有各自归坐。
有了这么一出,这宴饮得还算愉快,陪着李旦多饮了几杯,虽眼神清明,未醉得失去神智,但面上却已一片嫣红之色,李旦见了,便留了她在宫里居住,未曾让她出宫归家。
张昌宗喝酒一直很自制,大唐的酒度数本来就不高,即便是新婚之夜,他也不曾喝醉过,保持着克制与理智,今天依旧神清目明。本来是打算护送岳母大人回府的,见她留宿宫中就只能自己回家,出了宫,在拴马桩前,跳上马,带着小厮回家去。
“六郎回来了!”
竟是来财叔站在门口亲迎的,一身新衣,一脸的笑。看见他,张昌宗也笑了起来,亲热的喊了一句:“来财叔,怎是你老来迎?锤子呢?他是怎么办事的?怎地还劳累你?”
自北疆回来,张昌宗就帮着华为一家脱了贱籍,只华为感念他的恩德,一家子依旧在他手下做事,十分忠心且得力。
来财笑眯眯地道:“经年不见六郎,老奴想得慌,旁地也用不上老奴,便想着来迎一迎六郎,见六郎一切安好,老奴也就放心了。”
竟还以奴自称,这是感念旧恩啊。
张昌宗的笑容温和了许多,声音也柔和了:“来财叔,你是想华为了吧?他们去的稍微远些,还需要时候才能回来。”
说着,面上不禁有些歉然:“今日本是团圆之日,倒让来财叔一家不得团圆了。”
来财连忙否认,道:“六郎说的是什么话!华为能得主子看重,是他的福份,男儿汉大好年华不去做事,便是日日在老奴跟前,老奴看着也嫌碍眼,只要孩儿们用心做事,哪怕经年不见老奴也觉幸福。”
张昌宗听得连连点头,笑道:“如此倒是我小看来财叔了,我该罚了,我们别在这里站着,大冷天的,快进去吧,跟大家伙儿坐一块儿,好好聊聊,叙叙旧才是。走吧,来财叔。”
“哎!”
来财看张昌宗笑眯眯地,待他透着一股亲切与礼敬,心里十分舒坦,对这位旧主家小少爷心头评价也更高了几分,这才是真正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