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惜沉默。
她的眼前浮现出那日那个女子,摸着这件衣裳那痴迷的神色。
只是不知道,这衣裳,她为何却是弃了?
“我那日见她似乎是往那个方向走的。”
李惜伸手指了方向。
她详细说了那日的事:“当时我叫她,她没有应我,只是拿了画走了。我想着,她会回来取,所以就给收了起来。”
李惜又指着那件衣裳说。
符画的时效到了。
藤条一一消失,地上的人纷纷爬起来。
几人惊惧不定地看着李惜。
方才的话,他们都听到了。
“既如此,我们先走一步了。这件衣裳,还是放在你这里,或许湘君会回来取。”
任家老大长叹一口气,把那件衣裳重新又放到一旁的矮柜上。
他一挥手,几人就跟着出了屋子,迅速消失在门外。
屋子里,李惜看着地上一片狼藉,叹一口气,正准备收拾。
却是听得身后有抽泣声。
她回头。
是那个小姑娘,她方才一直立在一旁,此刻正抬了袖子擦泪。
“太可怜了。”
小姑娘双眼红红的,哭得稀里哗啦。
方才的事情,她也是听了个满耳朵,正感动。
一旁的老嬷嬷这才从地上爬起来,看看李惜,又抖着手指指那件衣裳,哑了嗓子:“这是冥嫁衣!”
“什么?”
李惜不解。
顺着老嬷嬷的目光看向那件衣裳,正散开在柜子上。
老嬷嬷飞快瞟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声音颤抖:“这是鬼新娘才穿的嫁衣。你瞧,这绣的是往生花。老一辈说,此花是接引之花,能唤起死者生前的回忆。”
老嬷嬷声音里有着惊怕。
“赶快用火化了。这东西,谁沾上谁倒霉。”
她往后退一步,拉了那小姑娘往后了两步。
李惜伸手拎起,那浅蓝色的衣裳滑落,丝般的料子在地板上流水般铺陈开来,上面大朵的金色花朵层层叠叠,依旧那么鲜亮。
原来这鲜艳耀眼的花朵竟然是往生花?
李惜仔细辨认了一会。
“她是要?”
李惜扭头,见老嬷嬷那依旧一脸的惊惧。
想着那女修虽然话语不多,但是看着脸色平静,并不像是个要赴死的人、
她快手快脚底叠起了那件衣裳。
鬼,她并不怕。
自己不就是一缕孤魂?
“这是别人的东西,我不能私自处理。等她家人来拿吧。”
她对老嬷嬷说道,一边拎着那包袱放到了隔间里头。
“你还是尽快送回去!”
老嬷嬷语气一顿,想想还是提醒了一句。
老嬷嬷望着外头,外面阳光正盛,她脸上的皱纹异常清晰。
“十月初一,烧寒衣,鬼谷会有人焚烧五色纸。”
“鬼谷?”
李惜好奇。
老嬷嬷也不多做解释,昏沉的眸子回转,瞧见一直在旁仔细聆听的小姑娘,嘴唇一哆嗦:“小姐快些坐回去吧,还没画完呢。”
老嬷嬷硬拉着意犹未尽的小姑娘坐了回去,她自己依旧坐到门槛上靠着,再也不肯出声。
“咱们继续吧。”
李惜重新提笔,蘸了颜料,轻轻向画中点去,偶然抬头间,见那小姑娘眼眶红红的,似乎还沉浸在方才的故事当中。
她轻轻摇头。
这个任湘君,在她看来着实是任性。
李惜一笔一笔地画着,心内摇头。
为了一个男子,痴痴迷迷如此,全然不顾父母长辈的厚望。
伤心也就罢了,却是在一年后,做出这样的事。
结合那老嬷嬷说的话,她已经猜到了这个任湘君去干嘛了。
明后日就是寒衣节。
这个湘君是义无反顾地去找她的情郎去了。
抛下家人,只身一人去了。
她不知道方才任家那些人是否猜到,或许已经猜到了。
李惜一笔一笔地画着。
屋内无声,只有画笔轻轻地接触纸面上,外面的阳光斜照进来,把老嬷嬷的影子拉得老长,投照在李惜脚下,一晃一晃的。
这是一个很安逸的午后。
李惜目光专注,细细描画。
目光落到那小姑娘脸上,见她也是眯着眼睛,似乎要睡过去了。
李惜倒是有些羡慕:这般的年纪,无忧无虑,又有家人的悉心呵护,多好。
那个任湘君,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想想自己,少女的皮囊,老缊的心。
是,当初,她认为,守活寡的日子是在是不好过,她觉得整个世界都是灰暗的。一度以为那是世间最最难熬的日子。
可是,后来她才知道,一家人和和睦睦地在一起,才是最重要的。
其它都是浮云。
可惜,如今这一切.......
她踏上这条路,虽然走得磕磕绊绊,艰险困苦,但是,只要努力去搏一搏,只要肯努力,肯付出,还是有希望的,不是吗?
她得好好珍惜这条命,可不敢轻易就舍弃了。
任湘君,一个筑基女修,得以踏上大道,却要去走这条死路,李惜是极其不赞同的。
为一个男子去赴死,李惜觉得不值。
小姑娘走后,李惜低头收拾东西。
有人进来。
“今日不接活!”
身后没有应声。
“是你?”
看着站在面前的两个人,李惜警惕地,心道: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
这两个一脸笑容的人,正是那个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