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浔仇在章府住了下来。
从那天早上之后,每次面对浔仇的时候,章灵惜没有再发出什么疯狂的举动,但是每次对于他的好也都是有着三分抗拒,或者更准确的说是挣扎。
浔仇知道她心中的坚冰在融化,也不让操之过急让她太为难,只是一直守在她身边,一直都对她好,一直陪着她。
章灵惜也适应了浔仇在她身边的日子,每天柜里面的闲书念给她听,就像是她小时候为他做的那样。
不管她怎么不耐烦,他都很有耐心,从不生气。
两人之间也建立起来一种默契,那就是都不再谈起任何关于上一代人的事情,章灵惜对于浔仇没有了抵触,但总是很客气很礼貌,带着几分生疏的样子,浔仇也不觉得气馁,充分发挥厚脸皮的特点,死死的缠着她。
她甚至觉得他太缠人了,然后告诉他能不能让她安静一会,或者是推开他的手,或者干脆给他甩脸色,但这都通通没用。但是唯一的一点就是只要自己一说要他走,他就开始动粗,然后把她亲的喘不过气来。
她甚至都不敢生气,仿佛那根本不再是生气,而是一种索取的信号。
她真的有些拿他没有办法了。
但是公良玉却说,这十年来,这是圣女眼中最没有忧愁的一段日子。
她的眼睛还是出卖了她。
浔仇来到章府的第十天晚上,章灵惜晚间找了个借口睡了,然后吹熄了灯,一直安静的过了两三个时辰。
她现在的修为并不需要睡眠,但是浔仇封住了她的修为,所以她的身子很弱,浔仇说她长期修炼造成了很大的身体疾病,需要借助这个机会好好静养,所以她也过上了普通人的生活。
浔仇也这样陪着她,早起吃饭,弹琴看书,日落而息,就像是世俗界的寻常家庭,只不过是晚上不睡在一起。
今天她出奇的睡不着,然后她披上衣服,推开房门,走到了章家祠堂。
祠堂上摆放着章家十几代人的排位,父母双亲的排在最下面。
“爹,娘,他还是来找我了,怎么也撵不走,我说自己是没有办法才让他留下来的,其实我打心底了并不想让他离开,但是这样的话我又怎么能说得出口呢。”章灵惜点上祠堂的油灯,望着父母的排位喃喃道。
“我下了狠心要离开他,然后只做到了四天,那天晚上我都不记得自己究竟打了他多少巴掌,但其实每一巴掌打在他的脸上,都疼在我的心里面,我甚至希望那个挨打的人是我自己。”
“我想跟他在一起,却总觉得这样做很对不起你们,我看着他在我身边的时候,心里头不知有多么喜欢,但是却不敢想到你们二老,我觉得自己是个很不孝的女儿。”
祠堂南面的墙上开着一扇窗,借着外面的星光,她望着眼前父母的牌位,甚至能想起他们的脸。
“他希望跟我在一起,永远在一起,如果之前在临京城的话,我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拒绝他,但是现在经过了这几天,我觉得自己想答应他了。”
章灵惜对着祠堂,一个人默默的念叨着,平日里不可能说起来,甚至对自己的好姐妹公良玉都说不出口的话,在这个夜深人静的晚上,她一个人全都讲了出来。
母亲温柔可人,大家闺秀,但在她十一岁那年就自尽了,她对于母亲的记忆有些朦朦胧胧的,虽然依稀记得样子,但是这一刻在倾诉的时候,眼前更多的是浮现出来章敬尧的样子。
章敬尧在活着的时候不能算的上一个好人,但对于现在的她而言算是个好父亲。
他杀了很多人,但他做的很多错事都是为了自己的妻子与女儿,他对不起天下人,却是对得起自己的妻女。
章灵惜无法想象之前自己一直都饱含怨恨的父亲,这时候会成为她倾诉心事的对象。
“爹,这几天我的心里一直在想,如果当初浔叔没有选择留在开平帝国,或者我与浔仇之间就不会认识,也就无关爱恨;如果当时母亲没有进宫,或许就不会发生后面的事情,您也就不会发动叛变,我们一家现在也能和乐融融;如果当初在临京城您没有把我救活,六道联盟就不会威胁您在后面做那么错事,让你一个人背负着这样的骂名;如果这十年我知道这中间的真相,您也不会这么孤独的一个人支撑着,然后一错再错,直到真的不能回头……”
“如果真的能够回到过去,或许结局真的会很不一样。”章灵惜一个人缓缓的说着,她自嘲地笑了笑,用手背轻轻的抹了抹眼泪,然后给牌位之前点起一炷香。
她看红色香头在燃烧,就像是看到了过往的自己。
她自嘲的摇了摇头,俏脸上惨兮兮的笑着,有些无奈的说道,“您看,我又开始说胡话了,这世界上哪有那么多的如果,哪有那多的重新来过的机会。”
“你们终究还是离开了我,我终究还是要面对一个人生活的日子。您能不能告诉我,我究竟是选择一种心安的孤独,还是选择一种逃避的幸福呢?”
或许在临京城的时候我就已经选择好了吧。
她想起当时自己的决绝,用尽了所有的力气长枪穿胸,然后倾尽所有勇气向他说着再也不见的狠话,但是那时候她心里面真正的痛不是身体上的痛,而是心上的痛。
“离开临京城的时候,我心里还想着他应该不会再来找我了,那时候我甚至觉得自己之前做的太绝了,应该稍微温和一点,别他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