痋虫似乎对死人没有任何兴趣,或者是阿南达让心算子、影行子服用了某些特殊的药物,在他们生前和死后,痋虫都置之不理。
但是这样,却让人有了一种连痋虫都对他们不屑一顾的苍凉悲悯。
刚才,还是两个活生生的人,现在就这么死了?
血金乌之宫的九大长老,老六武尊和老七悟尊,就这么可悲地陨落了?
他们的消失就好像他们的出现,毫无征兆,却又仿佛在预料之中。
冥冥之中的天数,又有谁能违抗的了?
兔死狐悲,物伤其类,虽然是敌人,但是这一瞬间,我竟然有些情不自禁的悲从心中起。
“元方?”
老爸的声音远远传来,应该是听到外面没了动静,心中关切,所以发声喊问。
“元方!元方!”
老舅也大声地喊了起来:“外面怎么没有动静了?你怎么样了?”
“你们放心,我没事!”我回了一句,心情复杂时说话的声音有些古怪,语调也大的让自己吃惊。
“自己小心!”老爸回道。
“你没事就好!”老舅又喊道:“敌人解决了?”
我道:“阿南达不在这里,血金乌之宫的两个长老死了。”
“啊?”老舅吃了一惊,道:“是你杀的?”
“嗯……是自相残杀吧。”我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略想了想又道:“但是也是因为我的缘故。”
“自相残杀?因为你?”老舅疑惑了一下,继而笑道:“好!哈哈,不管怎么样,这群败类,就该窝里斗,自相残杀个干干净净!你过来一下,让老舅看看你!”
“伯仁虽非我所杀,却因我而死……”我喃喃念叨着,心情有些沉重,也没有依照老舅的话,去到他们那边,让他看看我现在的样子。
影行子和心算子虽然都是作恶多端的穷凶极恶之徒,来到此处也是为了跟农皇子沆瀣一气,共同与我们为敌,但是杀他们也不是我的本心,我本来就不愿意杀戮,更不以杀人为乐事,但今天却差不多算是我间接杀了两人!
心情复杂,不愉快,不高兴,不好过,后悔,伤感,恐慌……这些复杂的感情全都涌上心来。
如此违背上天好生之德,恐怕不是善事。
昔年,诸葛亮七擒孟获时,不得已放火烧杀蛮兵,得胜之余,就曾叹息自己会因杀戮而折寿,后来果然只活了五十四岁,即便是以通天彻地之能,为自己设坛施法祈福增寿,也无法再添一纪。
朱元璋手下的大将常遇春,号称不败战神,最爱冲锋陷阵,奋力杀敌,却被刘伯温预言杀戮过重,恐怕不得好死。结果在其三十九岁时,眉毛无缘无故自行脱落而亡。
还有古之名将白起、项羽、韩信、霍去病、马超,都是一生杀人无算,留下千古英雄名,结果却全都是年寿不昌,想来岂不令人悚然?
但是,我这样做算是错的吗?
如果我不这样做又该怎么做?
似乎又无定论。
是对的,却不一定是合乎仁德的,更不一定是合乎天道的。
天道有则,人行无准,就连诸葛亮智者近妖,不也逃不过宿命天道之困顿吗?
唉,道德,道德,无论是修道还是修德,都如通天之难!
“元方!怎么不过来?”老舅又喊了起来。
“好。”
我应了一声,从胡思乱想中收了心,目光离开影行子和心算子的尸体,环视周遭依旧是铺天盖地痋虫的世界,心情有了些回归,还是先处理好眼前事,再想身后事吧。
老舅他们所在的洞穴不远,我立即赶了过去,在洞口处往内一瞥,只见那洞穴很窄,比我先前所在的洞穴还要窄,里面前前后后、高高低低站着几个人影,有的对洞外凝神观望,有的俯视地上或坐或躺的几人。
站着的人是木赐、梦白表哥、梦玄表哥,躺着的是张熙岳和曾子仲,坐在他们身边的是老舅。
“木先生,张老爷子和我曾舅爷怎么样了?”我朝着站在最靠近洞口处的木赐问道。
“你是……”
也不知道是天黑还是怀疑的缘故,木赐在一开始竟没有认出来我是谁,沉吟了一下,才难以置信地道:“是你!你真的能出来了?你完全好了?你的毒咒被破解了?”
“废话,那是我外甥,能不好吗?”老舅向来都对木赐不满。
“是我,我是陈元方,我好了。”我道:“他们怎么样?”
“元方啊,我们挺好!”曾子仲听见了我的声音,似乎心情一下子变得极其欢悦,声音都透着兴奋,道:“你不用担心我们,我和老张都没什么大事!那个阿南达是个十分难缠的对手,你如果要对付他,千万要小心!”
“元方,我们可都指望你了!”老舅喊道。
“老舅客气了。”
“陈令主,一定要找到秀儿、仙儿!”木赐大声道。
“无需多说,一定。”我立即转过身来,逡巡四顾,寻找阿南达的身影。
就在这一刻,仿佛心中有所感应似的,一道白影疏忽而至,片刻间,万籁寂已经在我身边站定,道:“你出来了?”
“还要多谢大师。”我朝着万籁寂躬身一揖。
说实话,我对此人并无多少好感,甚至因为望月和江灵的关系,在我内心深处,对此人的厌恶更占据我情感的主要成分,但是现如今他已经修成至善之心,极静之体,又帮我解了毒咒,还答应要对江灵施以援手,我对他也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