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位土司随宇流明返回县衙又是一番唏嘘。谈话进入正题之后,宇流明提到不日之后,色目嘉、齐泰两位族长将会带人元江州一带进行当地灾民的安置工作,此番白诗华亦会随行负责灾民的疫病防治事务。安于顺和思南都是人老成精的主儿,听宇流明一提到元江州便敏锐的感觉到这是要对陈开基等人有所动作了,随即都凝神屏息专注于接下来的话。
宇流明看着两位土司笑了笑,然后继续说道:
“元江州地区向来是由陈开基等三大彝族土司治理,然而在我看来此地部族混杂、秩序混乱。此番南疆大旱,各部族更是深受其害,他陈开基身为落恐土司却不为治下之民谋福祉,我身为郡守焉能置之不理?不过,前番我们在海龙囤与陈开基才闹了别扭,此番,我让齐泰和色目嘉两位族长前去,倒也并非有意寻他晦气,但是少不得会摩擦和矛盾,故而我希望两位土司也能派遣人马前往,不知二位意下如何?”
安于顺微一寻思便首先明白了宇流明的意思,说白了宇流明派遣人马到元江州最为担心的就是南疆地区的土司集团将之视为对其地方统治的威胁。若是土司集团联合起来集体针对宇流明,那么宇流明便会举步维艰,而此事有安于顺和思南两大土司参与便会显得不同,至少整个土司阵营不再是铁板一块,这样一来其他大多数土司就会选择处于一个观望的状态。
想明白了此节,安于顺心中不禁暗自佩服宇流明手段老辣,同时也开始思考此事对于自己部族的得与失。此事明眼人一看便清楚这是要在元江州打下一根钉子,然后从陈开基等人的治下之民入手,逐步从根子上瓦解陈开基的统治基础,虽然不知道宇流明有什么后手,不过直觉告诉安于顺,陈开基不是宇流明的对手。但是安于顺担心的却是若是自己与宇流明合作,那么就算是公然和陈开基等人撕破脸皮,短期之内给自己的部族数里好几个强大的对手,到时候面对彝族三大土司的压力,自己能不能扛得住?到时宇流明会不会帮助自己?还有宇流明究竟值不值得信任?宇流明会不会在收拾完三大彝族土司之后,玩狡兔死走狗烹这一手?
一连串的问题在安于顺脑海中瞬间闪过,使得他不敢立即做出决定而有些踌躇和犹豫。然而就在安于顺陷入思考的时候,一旁的思南却已经率先说道:
“郡守大人,我海龙囤愿意出人!”
安于顺闻言先是一愣,随即便在心中暗自埋怨:这个思南啊,行事太感情用事,宇流明前番向海龙囤伸出援手,现在他思南便立刻投桃报李站在了宇流明一边。关键是做这么大的决定,也不跟自己通个气儿直接就表了态,现在倒是让让自己有些坐蜡了。
此刻,宇流明也正好把目光投向安于顺,微笑着等待着他的答复。安于顺思忖半晌,最终还是理智的问道:
“于顺心中还有一丝疑虑,还请郡守大人给老头子我交个底!”
宇流明微笑着点点头,说道:
“请讲。”
安于顺道:
“此番之后,郡守大人究竟有多大把握能够拿下陈开基,让我安家同时与元江州三大彝族土司为敌,安某为全族考虑实在是不敢轻易做决定。”
宇流明并没有生气,相反他望向安于顺的目光中却多了几分赞赏。因为安于顺能够直言不讳的询问自己有多大把握拿下陈开基,说明安于顺至少洞悉了自己的打算,同时又毫不隐瞒自己心中的疑虑,对于自己态度可算是坦诚了。接下来只听宇流明淡淡的说道:
“陈开基此人不事经营、贪婪而好战,不事经营则其势必日穷,贪婪好战则其必亡,如今其势虽盛不过是一时锋芒。若我的计划成功,则元江州之民将尽弃陈开基等人而去,届时他这个有名无实的落恐土司也就不用再做了。”
安于顺闻言,眼神之中灵光一现,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当即躬身道:
“既然郡守大人有如此把握,老朽便赌上身家性命陪郡守大人一次!”
……
齐泰和色目嘉的进展非常的迅速,很快便组织了近两千人前往元江州地区。按照宇流明的指示,为了避免陈开基等人的激烈反应,他们并没有过多的深入,而是在元江州北部的新平县设立了一个据点。在这里,首先齐泰和色目嘉依照会泽县的模式进行灾民安置,而白诗华则是遵循先前的经验在新平县设置“疠所”,对灾民中有感染疫病的人员进行隔离诊治。
不得不说,“绿衫神医”的名头在南疆的影响力确实是不同凡响。白诗华在新平县设置“疠所”之后,还不用齐泰、色目嘉等人去主动招揽,自愿前来诊治的病人便已经是络绎不绝。一开始还是每天十余人的流量,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每日前来就医的人员开始迅速的增加到上百人。新平县当地的大夫、郎中冲着白诗华的名号纷纷自愿前来帮忙,而“疠所”的规模则在姬千秋的主持下迅速的扩大。
色目嘉和齐泰两人则是开始在前来就医和接受赈济的灾民、流民当中进行宣传,告诉他们在会泽县有着大量等待开垦的无主土地,百姓开垦出的土地其中官府占四成,六成则归自己所有,多劳多得。此外,官府还承诺新开垦的土地两年之内不用缴纳赋税。
在这样的政策攻势之下,大批流离失所的灾民开始主动要求前往会泽县等地区进行安置。齐泰和色目嘉则不失时机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