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白诗华在新平县设立的疠所之内将最后一名病人诊疗完毕。结束了一天辛苦的工作之后,眼见自己的诊疗室内空无一人就剩下自己,她禁不住轻轻的伸了伸懒腰,眉目之间流露出一丝慵懒的神态。少顷之后,她将屋内的各种诊疗器具进行了简单的收拾,口中不禁喃喃的说道:
“那个家伙就知道自己躲在会泽县偷懒,却把我支使到这元江州来受累,偏偏自己还毫无怨言的就来了,也不知道这个没心没肺的死人能不能体会到自己的一番心意。”
简单的收拾完之后,白诗华离开了疠所。她所居住的帐篷距离疠所并不远,也就是半柱香的时间便走到了居住。然而当白诗华刚一进帐篷却是一愣,因为帐篷之中有一个人,一个男人。
此时这个男人正微笑着注视着她,在他那和煦的笑容之中,白诗华先前满肚子的牢骚和怨气早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却是一种没来由的紧张和局促。
沉默半晌,白诗华终于说道:
“你……你……你怎么来了?”
宇流明摸了摸鼻子,微笑着答道:
“我专程从会泽县赶过来看你……”
“骗人。”
白诗华虽然明知道宇流明说的不是真话,但是心里却甜丝丝的。这时,只见宇流明举目四下张望帐篷内的陈设,口中说道:
“以前在荣县、在成都、在会泽都没有进过你的屋子,想不到这次到新平县倒是能看看你住的帐篷。”
帐篷内陈设非常简单,但是却显得干净、整洁、有序。此时床边的桌台之上有一束鲜花吸引了宇流明的注意力。宇流明缓步走到桌台旁仔细打量之下,只见花束上有六朵正在盛开的花朵,每朵花的花瓣竟有半个手掌那么大,花瓣洁白如雪,五六个花瓣拼在一起给人一种朴素清雅之感。花束插在一个木制的小筒之中,小筒是用四根食指宽的木条拼合而成,虽然简单但却浑然一体和谐到了极致。
“这是荷花吧?”
白诗华点点头。宇流明的脸上却流露出一丝疑惑的神情,不禁问道:
“但是据我所知,这荷花开花的季节似乎应该是在六月中下旬,为何此时竟会……”
白诗华蒙着面纱宇流明看不清她的表情,但从她的眼神之中分明看见了一丝得意的神情。只见白诗华弯着眉毛笑盈盈的说道:
“你说得对,荷花确实是在六月才会开花,而这束花自然也不例外,只不过是去年的六月份。”
宇流明闻言脸上不禁流露出惊讶的神色,好奇的问道:
“你是如何做到的?”
“我在去年摘下这六朵荷花之后,将它们用我特制的药水予以浸泡,使花中的精华不随时节向外流逝,花虽然死了,但却可以一直保持这种盛开的状态。”
宇流明闻言顿时一阵恍然,抬起手轻轻的抚摸着花瓣,感受着花瓣之上柔嫩的触感,口中不住的感叹道:
“医道一途果然是博大精深玄妙无比,此花虽然生机已逝,但却能够保持其生命中最美的一刻。诗华,你真的好厉害……”
听得宇流明的称赞,白诗华眼神之中笑意更浓,但是目光中却闪过一丝狡黠的神色,只听她淡淡的说道:
“人也可以啊……”
宇流明怔了怔,却见白诗华似笑非笑的说道:
“我适才想到一个主意,对于某些擅闯女子闺房的轻薄之徒,也可以在他死后为他涂上这种药,这样就可以使尸体不腐一直保持其生前的模样。那被辜负的女子便可以每日里作践这负心人的尸体,以泄心头之恨!”
说到这里,白诗华故意停下来满含深意的注视着宇流明。此刻宇流明的额头之上早已经沁出了丝丝细汗,他望着白诗华只觉得对方的眼神中透着一丝丝的妖冶,全然不似原先那般清纯无垢。局促之间,宇流明口中含糊不清的说道:
“生前……死后……作践?这个……嘿嘿……我……我想起来了,我……我还有要事要……要找齐泰和色目嘉两位族长处理。就……就不……不打扰了……”
说话间,只见宇流明在白诗华灼灼的目光之下,心中忐忑的缓缓向着门口挪去。待挪到门边上,一掀门帘一溜烟头也不回的跑了出去。白诗华看着犹自颤抖不休的门帘,忍不住发出“咯咯”的娇笑,喃喃自语的说道:
“胆小鬼……”
……
深夜,兹莫、曲比、沙玛三个部族的族长秘密来到新平县。此刻他们三人都怀着惴惴不安的心情,因为据色目嘉所说这次要带他们见一位从郡治永昌而来的重要人物,此人对于此次三个部族举族迁徙有着举足轻重的作用。
三位族长跟随色目嘉来到县城外宇流明所居住的帐篷之外,只见色目嘉站在帐篷门前向三位族长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三位族长刚一进帐篷,便看见帐篷之内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身着一身蓝色的长衫正面含微笑的注视着他们。三人正在不知所措间,只听那年轻人冲他们三人一拱手,口中淡淡的说道:
“不才宇流明今夜冒昧请三位族长前来,还请不要见怪。”
三人闻言顿时一愣,接着便同时露出激动的神情:竟然是郡守大人亲自来了!尽管早就听闻建宁郡的新任郡守是一个年轻人,但是当他们真真切切的见到宇流明时,三位族长仍然惊讶于对方竟然是如此的年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