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谌急忙敛容。若不是对袁绍有些猜忌,绝不会问出这样的话来。荀谌倒是知道郭嘉这几天有些心不在焉的,还想着可能是郭嘉近来水土不服,身体有些虚的原因在其中,过几日也会抛开那些胡思乱想。
如今听到这个问题,他就知道郭嘉已经萌生了离开的想法,而且郭嘉会提出此事,便说明意向浓重,兴许只要他同意,两人即刻就会离开。
荀谌望了眼门外,不由气恼道:“你我投效主公才多久?你就觉得主公并非良人?”
郭嘉望过去,莞尔一笑,“这话可不是我说的。”
“你就是这个意思!”
“那就当我是这个意思。你怎么想?”
荀谌一时语塞,片刻后,别过头,摇头道:“你有些荒唐了。”
“笑话。君择臣,臣亦择君。若君并非贤明圣德之人,还不准臣另投门户,去找个能千金买马骨的明君?”郭嘉坐起身,一手随意地摆放在弯起的膝盖上,另一手挥袖抢过荀谌手中的竹简,扔在席子上,“你看看上面都写着什么。若你今日是个蠢人,我也不说了。可你莫非看不清楚,其内所言的消息多半与攻打董卓根本无关。如今大汉如此,他还想着那些蝇头小利,你就真的甘心自欺欺人,在此辅佐?”
“忠臣不事二主,既然投入主公门下,就不得有二心。”荀谌望着门外,目光微微迷离,“再者,何为蝇头小利?以渤海发家,取山阳、河内,再图冀州、兖州,乃至豫州,及至天下,不好吗?”
“你当真觉得好?”郭嘉又躺下来,翘着二郎腿,随意地抖动着,“做事不分轻重,贤才不得重用,徒有周公礼贤下士之形,却无用人之能,贪图享乐,多谋无断,还自私自利”
“你倒是看看你什么行迹!轻浮狂傲!”荀谌一拍郭嘉的腿,怒道:“能以如此年纪入幕僚府,不该庆幸?旁人谁会如此重用你?”
“哈,你这话说出来可是自取其辱了。你家德然兄不是就看重我了。”郭嘉笑了笑。
荀谌斜视过去,笑容讥讽,“你会去吗?你还能去吗?”
“刘德然太过胡闹,与主公如出一辙,我自然不去。”郭嘉神色一敛,“不过我还能找其他人!曹孟德就不错。他若不行,我再找其他人。我就不信,以郭某之才,天下之大,还找不到一个忠臣明君辅佐,还得不到重用。”
“那你今日还帮主公出主意?”荀谌笑容愈发轻蔑,郭嘉翻了个白眼,背对荀谌躺着,语调怏怏道:“那不是还没另投门户嘛。再者,既然有心挑战公达兄,我怎能不做出一些事情来?”
荀谌闻言敛了敛容,“哎,你说公达不在德然兄身边,去了何处了?”
“他素来想法诡谲,又有幽州一番历练,我怎知道?”郭嘉翻了个白眼,听着荀谌追问,有些不耐烦地将扇子摔在荀谌背上,“聒噪。郭某累了,你这蚊子若不想走,便安分一些。有军事相商,待得郭某醒了再说。”
荀谌抓住扇子,眉头一皱,深深地看了眼郭嘉的背影,迟疑许久,给郭嘉扇着扇子,沉声道:“奉孝,再多留几日,如何?”
窗外蝉儿突然鸣叫起来,房间里一片幽静,片刻后,荡起幽幽的响声,“我等讨董结束吧看看主公是否当真志不在雒阳嗯,公达兄如今应该在鹿肠山要么就在颍川、南阳,亦或幽州我又不是神仙,谁知道呢,没准死了也好好好,不说了,你继续看书,我睡会儿。醒了一个时辰,好累啊”
“阿嚏!”,荀攸打了个喷嚏,拉下口罩,用方帕擦了擦鼻子,从被窝里伸出手,极其虚弱地道:“伯,伯旗,药,药好了没啊”
“你别催了行不行。”荀祈跪坐在一旁的床前几上,正翻阅着自四面八方过来的邸报、军情,烦躁地一把将手中的扇子拍在床上。
荀攸此时正跪坐床榻,整个人裹着厚厚的被子蜷缩着,像是一只拱床的猪,扇子一来,他感受着那股风,表情微微舒缓,随后又将脑袋抵在床榻,擦掉满头的汗水,虚弱而烦躁道:“好热啊伯旗,为兄会不会,会不会就这么死了啊唉,主公啊主公,攸未曾想,有朝一日,出师未捷身”
“你别烦了行不行!睡你的!”荀祈怒道,随后走出房门望了眼门外棚子下灶台上的药壶,拉下口罩大口呼吸几下,又走进屋内,“没好,还有半个时辰呢。”
荀攸探手抓住扇子,朝着长几上摆放着的竹简伸过去,被荀祈一把夺过扇子。
荀祈大拇指、食指捏着扇子的一端走到一旁倒了热水泡着,随后拿起另外一把扇子使劲扇了几下,望着荀攸一只手还在有气无力地往床外伸,无奈道:“我的公达兄,公达叔,公达祖父啊”
“不敢当,不敢当。”
“你!”见荀攸还有空油嘴滑舌,荀祈翻了个白眼,“就当我求你了,你就好好睡,诸多事宜做弟弟的都会帮你打理好。外面云长、公韬、卜己他们也在。有什么紧急军情,他们过来,我再叫醒你。别闹了行吗?你就是普通风寒,没有大碍。往后有的是时间,也不差这几天。”
“我还有疾痢”
“不是有医师给你看过了,没事的。”
“不行,我的时间真的不多了牛辅那厮攻的急,听闻郭汜也过来了你就让我看看,让我临死之前建个功劳。倘若我等抓不住时机,那就”
“谁他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