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圈、两圈、三圈、四圈……抡到第八圈时,固定住甘宁手掌与铁戟的布条终于支撑不住,豁啦绷断。布条一断,甘宁若大身躯便如断了线的风筝,倒飞十余丈,噗嗵掉入激流中。
“县尉!”
“公子!”
“少主!”
随从纷纷惊呼着涌向河岸。
马悍解开铁流星环扣,随手一扔,扭头笑道:“如何?”
陈到收槊入囊,向主公顿首致敬;张绣满面钦佩,赞不绝口;胡车儿心悦诚服,以胡人大礼,脱帽跣足而拜。
贾诩看看主公,再看看张绣、胡车儿等人,突然觉得打这一架也不错。
马悍与众人说笑一会,发现甘宁居然还没上岸,不由大讶,在护卫们的环护下,移步近岸,拨开人群,道:“甘兴霸呢?他不是水里蛟龙么?怎么到现在还没浮起来?”
一名甘氏随从愤愤道:“从那么远甩下河,若是磕碰得不是地方,就算是龙也要变死蛇……”
话没说完就被另一随从掌了一记后脑勺:“怎么说话呢?敢咒公子。”
许多随从纷纷折来树枝,四下搅动打捞,更有人跑到下游,边寻找边呼唤。
马悍也有点担心,虽然甘宁被甩出去时是头前脚后,但掉下河时体位翻转,变成背下脚上,可别真如那随从所言,磕碰到河石才好。当下一边招呼护卫们去帮忙,一边折来一根长长的树枝,伸入河里搅动一下,再抽出来打算看看深浅。
就在马悍将树枝堪堪提离水面的一瞬,河水哗地一响,水面破开,甘宁竟附于树枝,从水中跃起,一张嘴——噗!一股水柱喷得马悍睁不开眼。
“还没打完!”
甘宁暴吼扑至,张臂抱住马悍双足,利用身体下坠的重力,将马悍扯得滚入河中。
河岸上惊怒呼喝,马悍已听不清,只觉身躯如被大蟒缠绕,手足难伸,身如坠铅,咕咚咕咚一个劲往下沉。
时逢初夏,水量丰沛,这一沉,竟似无底。
这还没完,马悍先是感觉身体一松,旋即脖子一紧,却是甘宁放开他的身体,改勒脖颈。与此同时,马悍只觉双足一顿——终于踩到底了。
此时若有一人在旁观,必定可看到甘宁可谓占尽便宜——他半骑在马悍后背,双腿死死缠住马悍双臂及身躯,腾出双臂以三角锁锁住马悍脖子。
人的脖颈被勒,会本能地拼命呼吸,而这偏偏是在水底……这几乎是一个必死之局。
三角锁、大蟒缠身,甘宁用这两招,不知干掉多少游侠剑客。不过这一次他没打算干掉马悍,只想把马悍弄晕灌饱扔上岸,挽回败局。但就在这时,甘宁惊骇地发现,他一双足以夹翻战马的铁腿,竟被生生掰开……
都说“胳膊扳不过大腿”,但这话对马悍是无效的,铁臂石臂同时发劲,生生撑开甘宁夹持。然后反手过背,勾住甘宁后颈,在水里来一记柔术“大背负”,将甘宁甩出去。
水波激荡,乱流急旋,仿佛整个世界都在晃荡。
甘宁自知不好,吐着水泡,双足连蹬,两手急滑,意欲升上水面。蓦然足踝一紧,却是被马悍执住,往下一拉,将甘宁快升出水面的身躯硬拽下来。这一次,马悍抢到先手,从甘宁身后袭来,一手反拗其臂,并以铁臂扼锁其喉。除了没以双腿夹腰,其动作一如甘宁之前举动。
甘宁使尽浑身解数,蹬腿、掰臂、拧身、扭脖……结果一切都是徒劳,脖子越勒越紧,咕嘟嘟的水泡越吐越密、越来越急,最后慢慢稀少……
马悍知道差不多了,双足猛蹬,夹着甘宁,向波光粼粼的水面升去。
嘭!甘宁像条死蛇般被扔上岸,像条离水的鱼。
随从们惊喜不已,围成一团,又是按摩又是捶胸捣背,甘宁哇地吐出混着水草与活虾的大滩浊水,剧烈呛咳一番,挥臂推开挡在身前的随从:“还没死,慌什么!”
然后直直盯住正解衣拧水的马悍,只问了一句:“你真是从北地草原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