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生下储君,于情于理,臣子们都要上表请贺,王族亲贵们更有进献贺礼的习俗。太后对这新生的小婴儿爱不释手,清早起来便叫乳娘把孩子抱到北宫中去。那些进宫贺喜的命妇们,一股脑儿,齐齐聚在北宫。
珊瑚玛瑙,赤金玉器,都用大红绸礼盒包裹着,齐齐整整的摆放在北宫的八仙桌上。北宫的宫女忙得脚不沾地,捧茶送点心,再将客人的礼品收纳登记,几乎累断了腿。
皇子降生,本该是个大喜的日子,不过令儿倒不大高兴,唠唠叨叨了一早晨。说什么,这些人本该来给皇后贺喜,现在反倒都跑到太后宫中去了。太后疼爱孙儿虽然情有可原,但这毕竟是皇后拼了性命才生下来的,本该让皇后多看看。她可倒好,一清早就把孩子抱走了,到了正午时分还不见抱回来。
北宫里热热闹闹,可这紫宸宫却是冷冷清清,元熙倒也不那么在意,人要是一股脑的涌过来,她还得应酬,还要忙活。她这会儿可累得很,只想躺着,连话也不想说。
各个王府的命妇都进了宫,唯有宝亲王府将贺礼送到了紫宸宫。
元月坐在元熙床边,脸上含着笑,但越坐越觉得不自在,这宫里的气氛有点儿怪,一点儿喜气也看不出来。
令儿给元月倒了一盏茶,偷眼观瞧着元月。她这一身衣裳,都是平金织,在太阳底下一照,煜煜生辉,好像一块行走的黄金。她这婚事嫁得好,不需要做什么,就这么得宠。
元月送的是一块长命百岁的赤金锁头,上面镶嵌着八种宝石,下面坠的坠子,也是用小东珠串的,样子格外精致华贵。
“昨天刚一回去,就听说三妹临产的消息,本想再回来看看的,可是王爷说,我什么也不明白,过来也只能是添乱,所以就没赶过来。”元月接过令儿捧来的茶,笑道:“哎,小侄儿呢?怎么不见抱过来?”
“王妃还说呢,让太后抱走了。”令儿嘟囔道。
元熙含笑道:“这是太后的头一个孙儿,又是嫡亲长子,太后偏爱些也是正常。”
元月勾勾唇角,也没心情喝茶了。才刚才在北宫,她已经看见了孩子。太后抱着皇子,好像她才是亲娘一般。看的元月心里憋气,容润见她不大痛快的样子,便叫她先来紫宸宫看看皇后。元月冷着脸,将贺礼也一并拿走了。
问这一句,就是想引个话头儿,听听紫宸宫的口风,看看元熙是怎么看待太后的。
令儿努努嘴:“王妃有所不知,太后娘娘,她岂止是偏爱咱们小皇子啊?天还没亮,就叫乳娘抱去了北宫,现在都快过正午了,也不见送回来。才刚北宫来人禀报,说小皇子已经在北宫睡着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送回来。”
“令儿……”元熙冲她摇摇头:“这么大了,说话还这么没规矩,太后岂是能私自议论的?”
元月看了令儿一眼,放下茶盏:“三妹,我看令儿说的不无道理。这孩子是你生的,再怎么样,也不该这样一力霸着。你还别不当回事,要是时间长了,那孩子跟你可就不亲了。别看你是皇子的亲娘,若是真的疏远了,你想管,皇子都不听你的话。”
“怎么二姐也这样说?”元熙倚在软枕上,侧过脸望着她。
她怎么就不明白呢?元月摇了摇头:“不是我故意挑唆,我看你就是对太后太过宽容了。从前她不知道你的身世,还处处刁难你,跟赵可贞沆瀣一气。后来她被赵可贞挟持,为了不伤及皇上,就帮着赵可贞来残害你。现在,她又丝毫不体恤你一个做母亲的心。你还无动于衷吗?三妹,以德报怨是要有个限度的,而你对太后,就太没限度了。”
令儿应和道:“我看王妃说的对,主子就是因为太顾及皇上,才一次次的包容太后,无论她对您做过什么,您都会原谅她。主子是以德报怨了,可是以德报怨,何以报德呢?”
元熙凝了令儿一阵,其实她也知道,令儿说的没有错。但她又能怎么样?太后就算再自私,那也是容湛的母亲。曾经她也答应过容湛,无论太后做什么,她都会选择理解。
元月叹了口气,拉住元熙的手:“三妹,各府里来贺喜的命妇现在都聚在太后的北宫里,对皇后倒是爱答不理。这是什么道理?说句大不敬的话,是皇后生了皇子,又不是太后……”
“二姐。”元熙轻轻呵住了她,往窗外瞥了一眼:“这是宫里,说话要当心些,小心隔墙有耳。”
“怕什么?是她强迫皇上下旨要我嫁到宝亲王府的,她还能废了我这个王妃不成?她若真的敢这样,我倒要谢谢她了。”元月怨怒的说道。
“怎么?二姐心里还是对那件事过意不去?”元熙勉强撑着,将身子转过来:“二姐,昨天我跟你说什么来着,你若想跟六爷好好生活,就得把那件事儿彻底忘了。”
元月把头低低的埋在胸口,用力的摇晃两下。
“三妹,我不是恨这个,我是恨我们姐妹俩,一个无力左右自己的婚姻大事,一个连自己的孩子都保护不得。”元月猛地抬起头:“三妹,难道这就是你我的命吗?或许我没有办法同她抗争,可你呢?你是当今皇后,你才是后宫之主,你也要这样无止境的忍受下去吗?”
元熙凝着她一双略带血丝的眼睛,有些诧异。
“二姐,你会不会把太后想的太妖魔化了?”元熙抬起手抚了抚元月的鬓发:“先帝刚刚登基的时候,太后就曾经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