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韶华宫。
已近亥时,平日这个时候,皇后早就歇下了,今日却仍旧是灯火通明。
因为刚刚不久前,有人来报。
太子出宫去七王爷的别院参加赏花大会,遇上刺客。
太子殿下已经接二连三遇刺了,宫里所有人都对“刺客”这两个字极其忌讳。
好像谁一不小心提到都会掉脑袋一样。
作为太子生母的皇后,更是如此!
所以今天突然听到那个消息,也来不及问个清楚,皇后娘娘已经大发雷霆了。
可是出乎所有人预料的,皇后娘娘却没有急着把太子殿下召回来,而是传召了云将军家的大小姐云清浅。
所有人都摸不透皇后的心思,因而在云清浅还没来,皇后娘娘也没有去睡就这么坐着等的时候,所有人都提心吊胆,如同上刑。
上前添茶水的宫女连走路都不敢发出声音。
所有人只盼着云清浅能赶紧来的时候,殿外就真的响起了一声通报,“云清浅求见皇后娘娘——”
一直闭目养神的皇后忽然一下张开了眼睛,目光犀利如刀,“宣。”
一旁伺候的小太监赶紧回了外面一句,“宣!”
夜色中,一道纤细的人影由远及近,在一盏影影绰绰的灯笼指引下步入了韶华宫。
行至大殿中央,云清浅站定,屈膝下跪,“臣女云清浅,给皇后娘娘请安。”
皇后懒懒一招手,一群宫人如蒙大赦!
赶紧一个个都识趣地鱼贯而出。
直到最后一个宫女也退了出去,临走之前还不忘把大殿的门也带上了。
随着“吱哑”一声,整个大殿陷入一片沉静。
而云清浅,还端端正正地跪在大殿中央,一动不动。
皇后也不开口,也没有什么举动。
就这么意态慵懒地看着她,悠然的神情,一手支额,好像根本没听到她刚才那声请安。
“臣女云清浅,给皇后娘娘请安。”
这次人都走光了,云清浅略显清冷的声音在空荡荡的大殿里回绕,听得格外清楚。
然而皇后还是一声不吭,一如刚才。
尽管已经入夏,大理石的地面在夜里还是寒气逼人,尤其皇后的韶华宫里还有从冰窖送过来的大冰块。
丝丝缕缕的寒气寻着骨头缝,见缝插针。
云清浅挺直跪着,一动不动。
暗暗揣测着,皇后突然从那里把她宣召进宫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等等。
有什么东西忽然从脑海中一划而过。
皇后既然知道了她在七王爷别院参加赏花大会的事情,不可能不知道太子也在。
可她没有把太子传召回来,而是传了她。
看起来好像驴唇不对马嘴,但云清浅相信,她今天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
肯定和太子湛君卓脱不了关系!
云清浅倏地一抬头——
“咳咳……”正在喝茶的皇后显然被这一下吓到了,“大胆!”
茶杯“嘭”一下砸回了桌面上,溅起一圈水花。
云清浅无辜地看了她一眼,“臣女已经在这里跪了有一会了,怕皇后娘娘没看见,所以抬头看看。”
皇后冷哼一声,“你还有没有点规矩了?说起来也是堂堂云净流将军的女儿,大家闺秀,本宫没有让你抬头,你竟然……你!你!”
在皇后的连连目瞪口呆的惊叫声中,云清浅非但抬头看了她,而且还当着她的面站起来了!
她竟然站!起!来!了!
皇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连指着云清浅的手指都开始微微轻颤了起来,“你!你怎么起来了?!”
云清浅正揉着自己的膝盖,边露出个善解人意的笑容,“我还以为您没见到我,所以忘了叫我平身了,未免旁人传言皇后娘娘苛待于我,所以我就自己起来了。”
“传言?谁敢传本宫的闲话!”皇后柳眉倒竖。
就是未免落人口舌,所以她屏退左右,让这里只剩他们两个人。
“当然不敢,我现在不是已经起来了吗?皇后娘娘放心,刚才的事情就当没发生过,清浅知道您肯定是在品茗,一时之间没有注意到我,皇后娘娘如此仁慈温厚,怎可能故意假装没看到我呢?”
云清浅每说一句,皇后的脸色就难看一分。
因为她说的句句正中,偏偏云清浅每一句都在抬高她,这顶高帽子让她不想戴都不行。
“本宫……刚才的确是没有注意到你还跪着!”皇后娘娘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应和了一句。
她不得不开始相信一件事,现在这个云清浅,不仅没了先前的愚蠢,简直都可以用有勇有谋来形容了!
这样的一个云清浅,比一个愚蠢的云清浅更让皇后忌惮!
虽然太子没有什么表示,但母子连心,她把太子从小养到大,又怎么会不明白自己儿子心里在想什么?
一想到太子居然看上了这丫头,皇后就觉得心里堵得慌。
尤其是,自从云清浅和太子扯上关系以后,太子就接二连三地发生各种意外。
巧合也好,意外也罢。
皇后都是不想再让云清浅出现在太子附近的了。
“皇后娘娘找我有何事?”
既然都已经有了开头,云清浅也不准备再装回矜持了。
不等皇后开口赐座,就自己在下手边的椅子上坐了下去。
皇后看来自然是心头怒火更盛。
云清浅是何等七窍玲珑的人?又怎么会看不出皇后此刻真是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