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老三:“……”
宝珠:“……”
“都吃这行饭,谁手上还没碰过点出土的东西。”赵老三哭笑不得。
宝珠笑说:“我身体确实不好,不上手也对。”说完,不落痕迹地看了乾启一眼,那人眉目俊朗,端着这出土陶器,此时郑重的样子像端了枚炸弹。
新出土的东西,在墓室里久,死人的血肉化了散在土里,隔着两米远都能感觉到阴气。所以说命不够硬的人,收这些东西的人一般风险大,不是没有原因。
但东西本身不会骗人,宝珠不上手也知道这是什么,淡淡道:“唐代的没错,这是一个陶灶,用来陪葬的。桌上那些也差不多,没什么名贵之物,都是生活用具,但这墓主应该也是当地的富贵人家。”
赵老三一脸后悔,“当时还有青瓷的罐子,香炉,盘子,可惜没抢上。”
宝珠没说话,自从她知道倒卖这个犯法,就没准备买,也没准备卖。一点没发现自己的逻辑很奇怪,她拿什么卖,以为这里还和以前一样呢,手底下一个人没有,难道自己倒卖不成。
乾启把那东西放下,宝珠指了指旁边一个小锅,“这个放上头,一套。”
乾启拿着一试,还真是。
“挺好玩。”他皱着眉说。这是他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碰刚出土的东西,就算是小伙子,血气方刚,也觉得阴气很渗人。
赵老三又拿起桌上另一个四方的小陶器,“这是个啥?没见过。”
宝珠一看,就乐了。手指搭在鼻子下面,挡着味说:“这个等会告诉你。”然后飞快手指点着,把桌上东西都是什么,一一说了,转头向外就走,“真不行了,乾四爷说的对,我头都晕了。”
赵老三捧着那四方陶器,追出来说:“我还想着让你挑一个呢?”
宝珠脚步没停,连连摆手。
乾启把手套一卸,反着一卷,顺手扔到院子里的垃圾桶里,追过来问:“没事吧?”
宝珠心里泛着恶心,摇了摇头,点点桌上的茶,乾启忙伸手摸了摸,还热着,端给她喝,她就着人家的手慢慢喝了一小口,赵老三洗了手进来,一看她这架势,心里说:“娇气成这样,乖乖,那还怎么玩古玩,多少人现在打着灯笼找刚出土的呢。”
宝珠抱歉地看看乾启,把人家当丫鬟使唤了。
乾启倒不在意,“好点了吗?”
宝珠点头。
他忍不住关心道:“你这身体……”
宝珠伸手从他手里接过茶杯,吹了吹上面的茶叶说:“没事,前几个月出了次车祸,才刚好,所以还得养一养。”
乾启眉头皱起,想再多问一句,却又怕太唐突,只深深地望着她。赵老三心里倒是飞快一转,觉得这大姑娘大概是和自己在解释,真是个懂事人。赶紧去了厨房,招呼自己老婆手脚快点。
他刚一走,宝珠就对乾启使了使眼色,乾启靠近,她靠在他耳边,低声问道:“那瓶子,你怎么看?”
淡淡的香气缭绕上自己,乾启耳根一热,指了指桌上的,“那个?龙泉窑梅子青色的小赏瓶呀?对吗?”
表情纯真,语气天真,俊气迷人,像只待宰的羔羊。
宝珠抬手,差点没忍住敲他一下,小声说:“那是梅子青色吗?还赏瓶?你准备赏给谁?”
赏瓶这词,雍正那朝才出的器形,作赏赐用的,宋代哪里有。
乾启看着她抬了抬的手,语气不着痕迹的亲昵,眼中带上笑意,小声解释:“说习惯了。” 他玩清三代,看到那相似的器形,条件反射就给归类了。
宝珠也笑,低声极快地说:“就是个普通货色,不是梅子青,剩下的你自己思量。”说完推开乾启,坐直了身子,一副和他没关系的样子。
乾启肩膀被推了一小下,极短的时间,可那细手指留在身上的感觉却清晰绵长,耐人寻味。这女孩行事一向有章法,他一想就明白,因为自己刚才的关心,所以才有了这番话,先前进屋的时候,她半点意思都没露,这人倒是,一分人情都不愿沾别人的。
说不出心里该高兴还是生气,他低声说:“我知道了。”
不过想来赵老三真的以为这是个好东西,和自己一样。不然也不会还热情十足的叫了这人,来帮自己掌眼。
赵老三确实是不知道,很快就端了菜进来,和自己老婆一通忙活,张罗了一大桌。倒像要过年。
“我就是沾了没文化的亏,入行的晚,再想学,也学不动了。希望都在我儿子身上。”赵老三刚坐上桌就感慨。
她老婆是从乡下跟出来的,留着旧式他们那里的习俗,客人来了不上桌,自己回屋去吃。
厅里只留他们三个,也好说话。
宝珠看着那一桌菜,又看看乾启,不知道他会怎么办,赵老三显然对乾启也很不同,介于客人和朋友之间。看赵老三提到自己儿子,她顺嘴问道:“那孩子没和你一起?”
赵老三给乾启倒了杯白酒,“出门学艺去了,跟着我,一辈子还是这样,连个自己的店也开不起。三年前,让我托人送到景德镇去了。”
乾启一听,好奇道:“去那儿学什么?”
赵老三笑的与有荣焉,“当然是做瓷。仿古瓷。”他手执乾启带来的五粮液,好像是奥斯卡的小金人,红光满面地说:“大姑娘那天拿走的那个笔筒,说真的,就是他做的。”靠近宝珠,笑着问:“做的不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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