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况言闻言怔住。我知道让无关人员查看卷宗不合规矩,这个无礼的要求让他为难了,但我仍然坚持。
“我可以打扮成小厮的模样,只看看卷宗就走,您只要安排我进去,我绝不给您添麻烦”。我将抱拳的手抬高了些,埋下头,甚至用上了敬语。
“林姑娘……”尹况言开口道。
景逸打断了他的话,又坐回了原位,说:“我跟你一起去。”
“大理寺你怎么能去呢!”我一张陌生的脸可以扮作尹况言的小厮,可景逸的脸大理寺的那帮人怎么会不认得?无旨去大理寺查阅案宗,传出去,不知道又要闹出什么动静。
景逸抬杠道:“你都能去,我怎么不能去!”
大约是累极了,听见他抬杠,我也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你看看你这一身的伤!”
“那你看看你自己!披头散发,灰头土脸,成何体统!”景逸抓起一把我的长发,打着结,上面还挂着一片不知道哪里来的落叶。
我迅速地红了脸,用手背蹭了蹭脸,居然也蹭下一些浮土,真是白瞎了我今天早起化的妆了。
但吵架不能输气势,我强撑着嚷回去:“逃命的时候哪顾得上这些!”
尹况言轻笑出声:“二位,我还没说能不能带人进大理寺呢。你们是不是应该听听我的意见?”
我立刻作恭谨状,说:“是,尹公子请说。只是,发生了这样的事,如果我不知道来龙去脉,终是寝食难安。”
尹况言向景逸道:“景世子,你身上有伤,为长远计,此刻还是应该回府休养。明日也好去向太子秉明陆其风之事。”
“至于林姑娘”尹况言顿了顿,说:“等她看过卷宗后,我一定将她安全的送回靖侯府。”
我向尹况言道谢:“多谢尹公子。”
见景逸不说话,我放软了声音劝道:“你别逞强了,我心疼。”
“罢了。”景逸看向尹况言,说:“尹兄,答应我,你一定要亲自送依依回来。她这么没脑子,我怕她又上了别人的车。”
我忍住想要打人的冲动,用最快的速度将这尊神请下了车。
我掀开窗户的帘子,听见景逸安排人去接兰蔻和采薇,又看着景逸被搀进了靖安侯府。
尹况言扬声道:“福来,走吧。”
车子转过街角,我依依不舍放下帘子的那一刻,看见一个鬼鬼祟祟藏在角落,眼睛拼命朝别的方向看的人影。
我说:“尹公子,我们可能……要连累你了。陆其风可能派了人监视着靖安侯府,他们也许能认出送景逸回来的这辆马车是你的。”
尹况言笑道:“无妨。我本来也正在查陆其风,这是我们大理寺的职责所在。”
我感激地说:“尹公子,自从第一次遇见你,就多番蒙你相救。都说大恩不言谢,可我也不知该如何报答你。”
“林姑娘与我,并不算是外人。”
见我闻言一楞,尹况言调侃道:“怎么?林姑娘与我当不得‘挚友’二字?”
虽然我与尹况言的来往并不多,但次次都是过命的交情。
我洒脱地笑道:“当然,我与尹公子当为挚友。”
“林姑娘为何要看曹佑案的卷宗?你有什么怀疑吗?”尹况言转了话题。
我缓缓说:“哦,没有。其实,这个案子我应该好好关注的。我的意思是,我毕竟也是目击人嘛。但这个案子在审理的时候,我在忙一些别的事情……如今又遇到相关联的事,便想好好理一理。”
当时一心想着宁家的冤案破了,我就可以回到原来的世界,就没再留意这件案子的细节,哪里能猜想到日后还会跟它有牵扯呢。
“好。”尹况言说,“现在还不到晚膳时刻,大理寺中恐怕还有其他同僚,一个时辰后,我带你去大理寺。只能委屈林姑娘在舍下梳洗了。”
我尴尬地看了看自己污损的衣衫,忙说道:“不委屈,不委屈。”
天色完全黑了下来,我换上了尹家小厮的衣服,提着两个食盒,跟着尹况言来到了大理寺。
“尹大人,今日您休沐,还来夜值呀?”大理寺守门的官差看见尹况言到来,有些意外。
“是啊,学生后进,只能以勤补拙了。”尹况言温和地笑着,从我手中接过食盒,递给刘叔,说:“刘叔辛苦,怕您后半夜辛苦,给您带了些宵夜。”
“尹大人总是这么客气。”刘叔打开食盒,只见第一层里摆着两壶酒,脸上的笑容顿时更灿烂了些,凑到尹况言身前,压低了声音说:“还是尹大人了解我。”
我跟在尹况言身后,将头埋得低低的,一路上没有被人发现。
尹况言带我来到他的书案前,抱来成堆的书卷,在他的书案上堆成了小山。
“这就是曹佑案的卷宗了。”尹况言向我介绍道。
大理寺的卷宗很是详细,许多物证还画成了图。
生僻书面的文言看得太慢,我先浏览起了物证图。
户部的令牌、归元寺的地图、军械的形制……
忽然,我翻到了一枚玉佩的图样,环状的祥云纹,中间是个镂空的曹字,底下还缀着流苏。旁边小字注明着曹佑、静云。
我问尹况言:“这玉佩是什么证物?静云是谁?”
尹况言说:“静云就是归元寺的主持。静云身为皇家寺院的主持,与曹佑勾结,乃是因为二人有私情。这个不是玉佩,而是两个木制的信物,曹佑和静云各持一枚。”
我微微皱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