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起高达,先得了解下高太妃。高太妃陪先帝夺过皇位,也算是有功劳,但她极不安分,所以早就被林太后“请”到了连州。林太后给她儿子封了一个王,让他们无故不得离开封地。林太后出身江湖,是一名悬壶济世的医女,原本没有这样的心机,只希望能跟高氏和平相处。然而高氏一再觊觎皇位,让林太后忍无可忍,只能写信跟梁翊夫妻求助。
映花公主自幼生长在深宫之中,早就见惯了后宫嫔妃争宠,也见惯了她们为了儿子的前程拼得头破血流。她很冷静地告诉林太后,先帝已驾崩,高氏无人撑腰,若想高枕无忧,只能秘密地除掉他们母子。可林太后是救人的大夫,从来不肯害人,便只想将高氏赶出京城。可高氏不可能束手就擒,让林太后很是为难。后来,又是映花出谋划策——让林太后先下手,将高氏的亲人养在身边,看她还敢不敢再反抗。
林太后依言,借口要找个弟子将医术传下去,便挑选了高氏的侄子、侄女。高氏很清楚,这两个孩子成了林太后手中的人质,在加上哥嫂的苦苦哀求,她只能带着自己的儿子乖乖地离开京城,对林太后恨得咬牙切齿。
在高氏离开京城后,林太后就没有将这两个孩子捆在身边,她毕竟心善,见不得别人家的骨肉分离。所以她并没有为难这两个孩子,相反,她很用心地栽培他们。这两个孩子中,妹妹高菱在学医上颇有些灵性,林太后便悉心教导;男孩高达则对学医没什么兴趣,只想钻研学问,林太后便将他送进了弘文馆。
一晃十年过去了,高菱醉心医学,誓要采遍天下灵药,便辞别林太后,四处云游去了。林太后很喜欢这个孩子的品行,没有阻止她,随她去了;而男孩不靠家族势力,自己考取了功名,进了翰林院,专心钻研学问。林太后时刻关注着这两个孩子,倒不是怕他们有二心,而是他们本身就很优秀,她确实很欣赏。
受林太后的影响,梁佑坤从来都没有怀疑过高达的为人,所以听到姐姐的分析,他脑子乱成一团。望月见他不说话,便冷笑道:“你跟高达是好朋友,我跟你说这些,会让你心里不舒服。但是若你不听我劝,你迟早会栽跟头的。”
梁佑坤忙道:“不是的,我会留个心眼,不会那么单纯地被骗。”
“那就好。”
“姐,你在京城住几天吧!奔波了这么多时日,你肯定也累了。”
望月摇头道:“不行,我放心不下爹的身体,得回去看看。”
“也是,今天在皇姑母那里,接到了娘写的信。娘说,爹又旧病复发了,重胤离家出走,去给爹找药了。唉,真是没有一件事能让人安心。”
望月反倒欣慰地挑起了眉毛:“呆子敢下山了?不错嘛,有点儿魄力。”
“皇姑母推测,他可能去了天山,找天山雪蟾去了。”
望月凝神思考片刻,说道:“天山那帮人实在不好惹,可惜呆子不知道……不行,我还是先去天山吧,万一他把天山的人惹毛了,那我们整个金家都得跟着遭殃。”
梁佑坤说道:“我很想跟你一起去,可是张叔让我留在京城,他说我现在在衙门里做事,就不能像以前那样来去自如了。如果家里真有什么事,他再放我回去。”
望月笑道:“可不是!你来京城之前,娘还特意说起过爹的往事。爹那时当着班直首领,因为担心父母的安危,便从京城跑回了富川。虽说救下了父母,但回到京城受了重罚,被关了好长时日。爹虽然很委屈,但知道自己做错了,也不让人求情。子衿,‘此身已许国’,便不允许你回父母身边尽孝。家中有我和呆子,你不必太牵挂。”
“子衿”是梁佑坤的乳名,只有最亲近的人偶尔才这么喊他。梁佑坤深知姐姐的心思,内心的感动无需多言,便点点头,说道:“姐,我都明白的,辛苦你和重胤了。”
望月欣慰地笑了笑,抬头看天上的月亮,自言自语道:“月亮渐渐圆了,等到十五那天,能和爹娘一起赏月就好了。”
梁佑坤问道:“姐,你直接去天山?不去看皇姑母了?她时常念叨你呢。”
望月苦笑道:“我这次就不去了,省得她再唠叨我的婚事。每次见到她,她都会说‘你都二十一了,还没许个人家,也不知你爹娘都怎么为你张罗的’。是我自己不想成亲,爹娘才没有逼我,我不想因为我,连累爹娘被唠叨。”
梁佑坤哈哈大笑:“姐姐的夫君须得先过我这一关!”
梁佑坤笑得很开心,俊朗的面容充满了青春的气息,望月看着他,心中竟有些许酸楚。她打了个哈欠,说道:“先把我房间收拾出来,我累了,要睡觉了。”
梁佑坤早已吩咐下人去打扫了,一听姐姐累了,便急忙让几个侍女将她领了过去。望月看着梁佑坤颀长的背影,痴笑了一番,又自言自语道:“我在想什么呢……”
第二天一大早,梁佑坤给姐姐收拾好行李,又挑了一匹好马,送姐姐出了殿帅府。没想到高达一清早就来找他,说是要为昨天晚上的事情赔罪。梁佑坤很爽朗地说不要紧,却发现高达的目光紧紧盯着望月。
梁佑坤在他面前挥了挥手,诧异地问道:“致远兄?”
高达如梦方醒,急忙冲望月赔罪:“在下失礼了。”
望月早就习惯了男人的这种眼神,便淡淡地一点头,然后跟弟弟说道:“我走了,你多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