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往西一百余里,乃是京兆府下辖金城县治所所在。
晨熹中,金城县县城大门缓缓地洞开了,早已等候多时的人们,纷纷行动起来,往城外而去。在出城的队伍中,较往日多了许多马车,有些马车甚至显得十分华丽抢眼。
对于这些,守城的士兵早就见怪不怪了。如今战乱突起,长安岌岌可危,这些离长安最近的县城之内,无论富家大族,还是官宦人家,都在不停地往外转移财产,也都迁往各地,躲避战乱去了。
一辆华丽马车正要出城门,突然自马车车窗探出一颗花白头的脑袋,冲着守城的士兵大汉道:“快来人,快救老夫出去,老夫……”
只是话还没说完,就突然被一个老妇人一把拉进去了。
“小哥勿怪,勿怪!”老妇人则将头伸出车窗,对着持枪落在马车前的士兵喊着,“我家老爷老顽固一个,眼看叛军都快打过来了,还舍不得那几亩麦田,这不没办法,只能将他绑着抬上马车了!”
守城士兵露出疑惑的目光,正要问话,突然自马车后出现了一个年轻人,年轻人还拉着一个怀有身孕的年轻妇人。
年轻人甫一出现,就站到车窗前带着哭腔儿大喊道:“爹啊,您老这是要干吗啊,难道那几亩麦田比您的命还重要,您老就算不为自己想想,也为您未出世的孙儿想想啊!”
“是啊爹,您难道不想看着您的孙儿出世吗?您就不要闹了,跟着我们走吧,等躲过了战乱,我们再回来,无论如何,只要有命在,还怕少几亩麦田吗?”一旁的年轻妇人也帮腔道。
“好啦好啦,你们两也别在这里待着了,赶紧回车上去,别让小雨累着了,你爹我来劝!”老妇人满脸心疼地劝阻着车下站着的小两口,然后将头收回车内,歪着头大骂道:“你个老倔驴,你看看你闹的,不就是几亩麦田吗,难道比命还重要?你还想不想抱孙子了啊,不想抱你现在就给我下车,守着你那几亩麦田过去,我们娘仨自己走!”
叫骂声中,还传出了撕扯推搡的声音。“下去啊,你有本事下去啊,怎么这会儿赖上了?”
马车外,年轻的夫妻听着隔了窗帘的马车内的声音尴尬地笑笑,而那些举着长枪的士兵听了,不由得笑了起来,手中的举着的长枪,也收起了武器。
“哼,你个牵着不走打着倒退的老倔驴!”马车内传来了老妇人最后的怒骂,接着,车帘一挑,老妇人的头又探了出来。
只见那张本来还怒容满面的老脸在探出来的瞬间又变得笑容满面,“小雨啊,好啦,你们就别管了,你爹让我给说服了!赶紧跟前面的小哥说一声,咱们走吧!”
“哎,哎!”年轻的夫妻连连点头,而丈夫则直接转过头,走到挡在前面已经拄着长枪的士兵跟前道:“几位小哥,对不住了!”说着,赶紧从怀中掏出钱袋子,塞进了士兵的手里,“耽误小哥了,这些钱就算是在下请几位喝个茶!”
“啊,好说,好说!”士兵只觉得手中突然一沉,一边说着,一边将钱袋子塞进怀里,然后回头看向几个同伴,“都别挡着了,大伙儿还要出城呢!”
士兵们见此,笑呵呵地赶紧让开。
“哎,谢谢,谢谢!”年轻的丈夫朝着士兵施了一圈礼,又朝着驾车的车夫喊道:“多福啊,可以了,走吧!”
驾车的车夫一听,甩起马鞭,啪的一声轻响,两匹马儿立即挥动蹄子走了起来。
“年轻人,好把式啊!”守城的一个年老的士兵忍不住赞叹一声。他可是瞧得明白,这个年轻人甩起的鞭子看似甩在了马身上,但却连马的一根毛都没沾到。
“嘿嘿!”驾车的多福听到夸赞,对着老兵傻笑一声。只是很快,马车便错过了老兵。老兵只看到了驾车车夫的一口白牙一闪而过。
“好啦,我们也走吧!”年轻的丈夫看着马车出了城门,拉着妻子的手,将妻子扶上了后面跟上来的一辆马车。
上了马车的年轻的丈夫,在马车出城的时候,还礼貌地撩起车帘,朝着几个士兵微笑着点了点头。
而走在前面已经出了城门的那辆马车上,马车之内,老妇人紧绷的身体突然放松下来,不由得拍了拍胸口,出来口长气:“好险!好险!”
再看车内,那个被称作老倔驴的老男人,手脚都被绳子束绑着,再看其脑袋,只见老妇人一条腿死死地压在其脖子上,脚用力地蹬着车厢厢壁。老男人整张脸憋得通红,眼珠子都要爆出来了一般。
“哎哟!”老妇人突然惊叫一声,急忙将腿抬了起来。
老男人突然感觉压在脖子上的大山不见了,来不及怒,老男人只管大口地吸气。好一阵儿,觉得呼吸顺畅了,老男人这才将目光看向老妇人,怒骂道:“好不要脸的一个妇道人家,居然敢说老夫是老倔驴!我哥舒翰何时受过如此侮辱,真是气煞老夫了!”
“拉倒吧你就!还没受过如此侮辱?”老妇人听了这话,满脸讥笑,“听说要不是小董他们,你就被你那部下绑着送给安禄山了!到了安禄山那里,你受的侮辱将比这还多!”
一句话,说的哥舒翰当即没了脾气。
然而,似是有意和哥舒翰过不去,老妇人直接朝着前面喊道:“多福啊,别把车驾这么稳,多挑坑坑洼洼的路走,我这好日子过多了,浑身不舒服,需要多颠簸几下!”说完,挑衅地看着哥舒翰。
哥舒翰听了这话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