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想。”
老乞丐跨前几步,指着山顶说:“我有个条件,我们从这里开始跑,跑到山顶,你能够追上我,我就教给你。”
我看着老乞丐,看到他枯瘦如柴,腰身佝偻,还拄着拐杖,我很自信地想,以我现在这样的身手,要追上他可不是易如反掌?
老乞丐刚刚说完话,就转身跑了,他把拐杖夹在腋下,跑起来一瘸一拐,像一只鸭子一样。我看着他那么难看的奔跑姿势,很恶毒地笑了。现在的呆狗已经不是以前的呆狗了,现在的呆狗身手矫健,身轻如燕。
我看着老乞丐跑出了二三十米,才跑起来。我把老乞丐完全没有放在眼里,所以我慢腾腾地跟在后面追他。可是,奔出了上百米后,还是没有赶上老乞丐,我脚下暗暗力,加快度,可是奇怪,我的度加快了,老乞丐的度也加快了。后来,我变成了全力奔跑,而老乞丐还是在我的前面。
我们开始上山了,我看着老乞丐就在我的前面,撩开脚步,气喘吁吁,恨不得一把抓住老乞丐那件黑色粗布棉衣的下摆;老乞丐双臂甩开,像在水中游泳一样,看起来悠闲自在,比我轻松多了。我们的距离渐渐拉远了。
半山腰有一个亭子,我跑到亭子跟前时,看到老乞丐坐在亭子下面,美滋滋地吸着旱烟锅子。我扑过来,想要抓住他,而他像只大鸟一样展翅腾空,奔向山顶。
一个自诩身轻如燕的青年,居然追不上一个腿脚残疾的老年,我感到脸上很挂不住,拼了命也要追上他。我抹一把脸上的汗珠,加紧脚步追上去。
奔到山顶的时候,看到老乞丐坐在山顶的一块石头上,捶打着自己的腿说:“我的个老寒腿啊,好久都没用了,就是这样还把青年撂了几十里。现在的娃娃呀,可真不管用。”
我相信了他绝对是一个前辈高手,顾不上擦汗水,跪拜在地说:“前辈高人,请受晚辈一拜。”
他没有说话。我感到奇怪,就抬头看去,看到他已经走下山道几十米,风中传来了他的嘲笑声:“就这点道行,还想闯江湖。到了江湖上,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我喊道:“前辈请留步。”
他头也不回地说:“谁是你的前辈?谁愿意给你当前辈?”
山风呼啸,天高地迥,我一个人站在山顶上,心中充满了落寞和惆怅。我恨自己太不中用了,又为自己以前的狂妄而羞愧。
我看着老乞丐轻快地走下山岗,连追上去的勇气都没有。
我看着他穿着粗布棉衣的背影,消失在半山腰的树林背后,突然感到怅然若失,又凄楚无比。
我很想再见到他,然而又不知道在哪里才能再见到他。
他又在我的生活中消失了。
我回到小院,和冰溜子继续进行艰苦训练。我上面说过,不是随便一个什么人都能当窃贼,能够当窃贼的,都是经过了刻苦训练出的人精。
这段时间里,我们开始练胆。
窃贼不但要求手法极快,判断准确,头脑机警,还要有常人所没有的胆量。窃贼每时每刻都生活在巨大的危险中,盗窃就是一场斗智斗勇的战斗,被人抓住面不改色,突临绝境泰然自若,只有这样,窃贼才能够转危为安。
我们当窃贼的,容易吗?
练胆最佳的场所,就是夜晚的坟地。
我不相信鬼神之事,我在江相派混过,知道所谓的神鬼之事,全是自己吓唬自己的。所以,我夜晚就卷着一领草帘子,扛着铺盖卷,睡在坟地中。我望着天空中的月亮说,要是来个鬼就好了,最好是个艳丽的女鬼,我把他压在草帘子上就弄了,想弄多久就弄多久。可惜的是,从来没有遇到过一个鬼,更没有艳丽的女鬼。
冰溜子可就不一样了,他尽管就睡在我的身边,可是他一直在打哆嗦,那是害怕的。我说:“活人我们都不怕,干嘛会害怕死人?”冰溜子颤抖着声音说:“世界上真的没有鬼?”我说:“哪里来的鬼?都是人瞎编的。”
尽管我口口声声说没有鬼,但是那一天晚上却真的遇到了“鬼”。
那天晚上,月色朦胧,我和冰溜子睡在一片坟墓中,距离我们十几米远的地方,有一座新坟,坟墓上的花圈在夜风中轻轻摇晃,簌簌作响。
睡梦中,我被异常的声音惊醒了,那种声音好像是挖掘声,在我的耳边轰轰作响。江湖上有一种判断敌方远近的方式叫伏地听声,把耳朵贴在地面,能够听到几里外的马蹄声。我悄悄起身,看到黯淡的月光下,有几个盗墓贼正在挖掘那座新坟。按照风俗,新坟里都有陪葬品。
盗墓贼手中拿着洛阳铲,他们每墩一下,我的耳边就钝响一次。洛阳铲,是一种专门为盗墓而明的器具。
冰溜子也醒来了,我看到他惊恐地睁大眼睛,身体微微颤抖。
我悄悄地靠近冰溜子,在他耳边说:“别出声,要出声就没命了。”
冰溜子点点头。
这里是荒郊野外,对方有五六个人,而且手持工具;我们只有两个人,赤手空拳,如果万一现我们,一定会杀人灭口。盗墓贼绝对不会让人知道他们的行踪。
盗墓贼也是江湖一派,但这个江湖和我们的江湖完全不一样。在江湖黑话中,南方人把盗墓叫做翻肉粽,北方人叫刨红薯。能够从事盗墓的人,都是胆大心黑的人。
我想起了当年在江相派的时候,吓走媒婆的那个夜晚。
我悄悄起身,爬到了盗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