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然感受到城墙上每个人的惊惧,那无声的恐怖似乎已经爬满了所有人的面容。大概有千人以上的黑甲士兵出现在远处,他们慢慢地向庆云城墙移动,手中的大刀长矛,发出凛冽的寒光,黑底白蚩尤旗,应风发出“扑拉扑拉”地声音。低沉的战鼓,每一次敲击,都震的人们的神经快要崩溃一样。
莫名的虚热,由王然脚底传来,在这湿冷的雨夜,遍布全身,犹如万蚁噬心,直至头顶。
一声高昂地号角声,黑甲士兵停止前进。随之而来的是,百余根两丈多长的竹竿,在军阵中竖立起来,每根竹竿上都穿插着一具燕国士兵残破的尸体。这样的画面在闪电中若隐若现,更显得诡异惊悚。庆云县所有人的心脏在这一刻,仿佛都停止了一样。除了雷鸣,再无其他的声音。
城墙下再次传来黄郎中阴冷的笑声:“呵呵,胡大人、陈兄,本帅旅居燕地多年,对此间乡土甚有感情。若今日汝等能献城投降,本帅定当秋毫无犯,如若不然,可别怪本帅手狠,定将这小小庆云,屠个鸡犬不留。”
于震指着黑底蚩尤旗说道:“是魏军,听老军们提过这黑底白蚩尤旗,是魏军镇北大都督江冲手下亲卫所打的旗帜,不过本县地处腹地怎会有魏军出现,此人自称为帅,观其容貌也不似江冲的年纪啊?”
胡志一听是魏军,不是流寇。顿生惧意,看看陈凯颤抖的问道:“如何是好?不然开了城门吧?降了吧?”陈凯虽有犹豫,但也是点点头。
于震连忙喝阻道:“大人万万不可,我观此人口蜜腹剑,杀伐果断,如若打开城门,到时我等皆为鱼肉啊,不如死守待援,还有一线生机。”
“守、守、守、守个屁,要守你守,本县才不会和你们一起葬身于此呢!”胡志此时也许是被吓得,嗓子都有些变调了。
“畏敌不前,于某可要执行军法了。”于震勃然大怒,“苍啷”一声拔出佩剑。
“你、你、你……”
胡志连连后退,陈凯却按住了于震的手,连忙劝阻道:“于大人息怒,胡大人毕竟是我等上司,不如我等趁夜向北突围,去与侯爷大军汇合才是良策。”可这边话音刚落,远处便传来了号箭的诡异脆响。众人大惊回头望去,城北响起震天的喊杀声。
“天要诛尔,非吾之过。”黄郎中拨马后撤,对左右吩咐道:“来呀,传我帅令,除十岁左右的男童,鸡犬不留。”
“属下领命。”
低矮的夯石城墙,经过雨水的洗刷,十分湿滑,它给双方都带来了意想不到的麻烦。急促地牛角号声响起,战鼓雷动,一阵阵地箭雨,有如飞蝗一样扑向城头。箭雨中,还夹杂着一米多长的巨箭,那巨箭所击之处,便是顽石,也抵挡不住。
城墙上的燕军在恐惧的驱动下,反击是僵硬的,无力的。慌乱让众人失去斗志犹如散沙。中箭倒地的,互相踩踏的,不计其数。呼救声,哭喊声,比比皆是。多数人选择冲下城墙逃命,可马道并不宽敞,还十分陡峭,不少人失足摔了下去。几个下级军官不得不挥刀砍杀逃跑之人,喝令他们继续抵抗,但城墙上还在作战的燕军已所剩无几。
几根头部帮着镰刀的简易长梯,刚被搭到城头之上。于震便率人冲过去猛砍镰刀,将其斩断后,再有人用一根很长的叉子,将梯子支开。可有的梯子却也因为爬满了人,而推不动。几名燕军引燃火油罐子,向下投掷,但刚露头,便被箭矢击中,反而引火自焚。
城墙下越聚越多的黑甲士兵,多数选择徒手攀爬,这恰恰阻碍了其攻城的速度,城墙上的燕军躲开火光,向下抛洒白灰,但也杯水车薪。很多魏军用高大的竹竿支撑而上,或者是攀爬那些射到城墙上的长箭。当他们冲上城墙时,立即会变身猛兽,肆意地冲入羊群,所到之处只有死亡。
血浆四溢,残肢横飞。王然和铁蛋吓的相拥蜷缩在一段城墙上,看着身边一具具燕军尸体,他俩浑身麻木、四肢无力,除了痉挛抽搐,再无其他。此时王然唯一能感觉到的,便是湿冷的裤裆里,有一股热流,流出身体。人直面死亡的时候,真的能那么从容,他开始怀疑,也许别人可以,但他不行。
这时一个熟悉的身影来到他俩面前,拎起二人,便向城墙下丢去:“快跑,躲起来!”
经过重重一摔,王然有了几分清醒,抬头望去,一个插满箭弩的身影站立在城墙上,借着闪电的光亮,看清那便温老军。此刻,温老军浑身是血,靠在城垛之上,已然没了呼吸。王然顾不上悲伤,拉起铁蛋就跑,现在他心里清楚,活下去比什么都重要。
二人由小巷避过了城北杀过来的敌军,悄悄溜回了军营。看到睡得跟死猪一样的钱宝,不禁无语。
王然狠狠地扇了他几记耳光无果后,高喊道:“快,把他拖到伙房去。”
刚进伙房,钱宝便醒了,一头扎进了锅里,疯狂的舔着上面残留的饭渣。王然刚要破口大骂,钱宝却抬起了头,呵呵地对着二人傻笑:“二哥,再给整点呗,不够啊。”
王然青筋直冒:“命都要没了,还想着吃呢!”
钱宝被吓的一呆,铁蛋却在一旁急道:“咋办啊?”
“咱们先藏起来,等有机会就逃出城去,不过满城都是敌军,藏哪里好呢?”
“我知道怎么能出城!”钱宝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还是一声高喊:“西北城墙有处污渠,通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