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长老猛地转过身,不知是因着震惊还是害怕,双目陡然睁得老大,嘴唇微微颤抖着,手臂无意识地收紧。
睡梦中的孩子被箍得疼了,蹬着腿脚开始挣扎起来。
二长老如梦初醒,像是怀里抱着个极其烫手的物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塞给李姝。
李姝手中提着的红灯笼“啪嗒”一声落地,直愣愣地抬手接住孩子。
烛火点燃了纤细的竹丝与半透明的绢丝,橘红色的火苗蓦地窜起,散发出一股子难言的味道。
慕云鹤大踏步迈了进来,裹挟着一身凌厉气势,森冷地目光锁定二长老:“二长老这是做什么?欲盖弥彰!好!真是好得很啊!我这家主当得失败,我慕家二长老成了李家的女婿,连着孩子都能下地跑了,竟然到了今日才知道!”
慕云鹤语声压得很低,一字一句好似从牙齿缝里迸出来一般,阴森森带着九幽地狱而来的寒气。任谁都瞧得出来,身为慕家一族之长,家族长老私通敌对家族之女,被硬生生抓了个现行,半点容不得解释辩驳,确实是气恼痛恨到了极点。
家族内部的争权夺利,甚至对着他阴奉阳违、口服心不服,慕云鹤念在同为一族血脉,于整个家族总归忠心不二,睁只眼闭只眼就过去了。
但眼前的这一幕,好像他以前的宽容都成了彻底的大笑话,明晃晃打得他的双颊生疼,刺得他几乎睁不开眼。
或许他真个做错了。某些人、某些人绝对姑息不得!
瞬息之间,慕云鹤心底千回百转,不知已转过了多少念头。
紧跟在慕云鹤身后的是慕烟华,大长老、三长老、五长老、七长老一个不落。
除此之外,还有慕心凌。
“老二!你糊涂!”大长老瞥了李姝母子一眼,痛心疾首地道,“你瞧瞧你都干的什么事!你看不惯家主,一直觉得家主不如你,我现下看着,你委实不如家主多矣!真要让你上了位,我慕家可不要姓李了!”
三长老、七长老紧拧着眉,没有开口,却是一左一右隐隐将二长老退路封住。
五长老紧紧抓着慕心凌胳膊,粉面罩着寒霜,眼中怒火熊熊燃烧,指着李姝怀里的孩子,恨声道:“我真不知你如何想的!家族哪里对不住你!那小子是你儿子,心凌便不是你女儿么?你让心凌日后如何做人!”
“心凌?”二长老此时像是完全傻了,面对众多指控毫无反应,机械地转向慕心凌,“心凌,你……”
“闭嘴!你不配叫我的名字!”慕心凌面上平静得可怕,看着二长老的目光不带半点感情,就像看着一个普通的陌生人,“你不是我的父亲,我没有你这样的父亲。”视线慢慢移向李姝母子,“看,那才是你的妻子、你的孩子,往后你们一家三口在一块儿,不用再这般遮遮掩掩,多好。”
那带着点淡漠的视线,明明半分杀气都没有,却让李姝下意识打了个寒颤,不自主地退后了两步,半藏在二长老身后。
利用二长老的遮掩挡住慕心凌的目光,李姝这才松了一口气,不知怎么忽然明白过来。
慕心凌这是在看死人!她是想让他们三人去黄泉路上团聚!
“心凌,是我对不住你,也对不住你娘。”二长老执拗地看着慕心凌,神色复杂得让人难以辨认,似愧疚似自责似后悔又似决绝,“事已至此,一切都是我的错,跟你完全没有关系,所有罪责都由我一人承担。我只盼着你能够……安好。”
“呵!哈哈!哈哈哈!”慕心凌咧开嘴,疯狂地大笑起来,直笑得前俯后仰泪流满面,“我没有想到,你所谓的为了家族好,竟是跟着李家之人勾结!早知如此,我如何会听你所言万事掐尖冒头?你让我成了天字第一号大傻瓜!”
五长老将慕心凌揽进怀里,轻拍着她的脊背,在她耳边低声说着什么。
慕心凌终于绷不住,抱着五长老嚎啕大哭起来。
慕烟华默默瞧着,心底唏嘘不已。就在不久前,慕心凌还眉目飞扬跟着她挑衅,虽则那性子不得她喜欢,但见她落到这般光景,却是不欲再多加苛责。
二长老目光流连在慕心凌身上,半晌后才艰难地移开,上前两步跟着慕云鹤面对面:“家主,我自知罪孽深重,在我临死之前,还有一事相求,望家主慈悲。是我禁不住诱惑被人抓住把柄,是我一念之差受人掣肘,心凌对此不知情——”
“谁?!”
二长老正说话间,慕烟华忽而喝了一声,身形轻烟般飘起,眨眼便越过二长老与李姝母子,手上轻松提着一人回到原地。
是个三十岁上下的女子,挽着简单的发髻,身着暗蓝色长裙,面上极为素净。因着害怕,她全身颤抖如筛糠,上下牙齿不住碰撞着,发出细微的“咯咯”声。
慕烟华抬眼望向强作镇定的李姝,暗道这女子多半就是李华口中那个贴身侍女。
“不、不、不是我……我、我什……么都不知道!别、别杀……我!”
慕烟华跟着慕云鹤对视了一眼,毫不留情地闪电出手,卸了眼前女子四肢与下巴关节,拎着扔出门去。
一道黑影悄无声息显出身来,提起地上的女子,身形一闪消失无踪。
二长老这事关系重大,其中牵连到李家对慕家的谋划,自然不可能只有慕云鹤、大长老几个来。这一座宅子周围暗处,现下已是布满了人,保证外面的人进不来,里面的人插翅难飞。
凉凉地看着李姝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