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廷麟毕竟是两榜进士出身,后又授庶吉士,翰林编修,身份不可谓不尊贵。
要知道,明朝官场有个潜规则:非进士不得为官,非翰林不得入阁。
杨廷麟如此出身,将来说不好会入阁为相。虽说这次被杨嗣昌杨阁老摆了一道,被打发到前线效力,可说不准将来他回朝之后,什么时候被选进内阁呢?
且明朝文贵武轻,白广恩等人如何敢得罪,只得不住哀告:“杨主事,末将不过是听命行事。上头命令我军立即移营,军令如山,末将也只能遵照执行,否则,这军法先就饶我不得。”
“混帐东西,上头,哪个上头,高起潜吗?”杨廷麟怒吼连连:“别忘了,卢建斗可是得了陛下圣旨总督天下援兵,你怕高起潜的军法,难道就不怕卢督师的军法?马上带兵回去,否则,别怪某手狠。”
白广恩心头叫苦,卢总督和高公公你们两人斗气,关我等屁事?这事我也不能同杨大人发生冲突,否则得罪了这些文官,日后就麻烦了,先拖延片刻。
他赔笑道:“是是是,杨主事你教训得是,末将自然是怕督师军法的,不过高公公那里的军法末将军也怕呀!要不你先等等,末将已经将这里的情形禀告了高公公,主事你先等上片刻,一切等高公公过来,再行定夺好不好?”
说着话,就不停拱手作揖,哀告连连。
杨廷麟冷笑着摇头:“不行,马上,立
刻带兵回去。”说着话,他已经将手放在宝剑的柄上,只等一言不和,就拔剑将白广恩给砍了。堂堂翰林院编修,杀一个小小的总兵,跟杀鸡一样。
见他面带煞气,白广恩额角渗出汗水来。
“伯祥,不要让白将军为难,且等上片刻,一切等高公公来了再说,某正要与高公公会上一面呢!”就在这个时候,卢象升骑马上走了过去。高起潜过来最好,也免得自己在这乱军中却寻他,却是少了许多麻烦。
“督师。”
“见过督师。”众人纷纷拱手见礼。
白广恩见卢象升亲自来了,心中一松:“对对对,督师且等上一等,先前杨主事来时,末将已经派人去请高公公了,估摸着也该到了。”
“建斗。”杨廷麟张口欲言。
卢象升摆了摆头,示意他忍耐。
因为卢象升亲自过来,蓟镇大军停了下来,再不似刚才那般混乱。一时,安静得厉害,只众人粗重的呼吸,远处依旧是人喊马嘶随风而来。
过得片刻,马蹄声轰隆响起,有人喊:“高公公到!”
抬头看去,一队人马奔来,为首那人正是一脸青白的高起潜,他在马上不住咒骂:“白广恩,你在做什么,怎么还不走,想反了吗?”
白广恩忙从马上跳下来,拱手作礼:“末将见过公公,卢督师来了。”
“我管他什么督师还是主事,白广恩,你有令不遵,那就是犯了咱家的军法。若不想被咱家砍
了脑袋,马上给我滚上马背,带着人马跟我走!”
从头到尾,高起潜就没有看卢象升一眼,神态极为轻慢,算是把他和卢象升的矛盾公开化了。
卢象升乃是东林大姥,天下人景仰的无敌督师,什么时候被人如此轻慢过,更何况对方又是一个阉人,手捏成拳,有劈啪的骨节声响起。
孙元忙拉了卢象升一把,低声道:“督师,大局为重,又何必同小人一般见识。”
卢象升冷静下来,深吸一口气,骑了马缓缓走上前去:“高公公。”
“哟,我倒是谁,原来是卢督臣,大半夜的,你过来做什么?”高起潜装着刚看到卢象升的样子,夸张地叫了一声。
卢象升道:“高公公,某半夜听到大军移营,而这道军令某却是一无所知,就过来看看,想问高公公,这是要去何处?”
高起潜:“还能去哪里,卢督臣自己说过的话怎么就忘记了。你先前不是说要同咱家分兵吗,你是总督天下援军的督臣,你下的命令,咱家怎敢不听,否则还不被你用尚方宝剑给砍了?”
这话音中满是挖苦,卢象升忍住气,沉声道:“分兵一事,不也在商议吗,也没有定论。这事,还得议一议,还请高公公你立即下令,让关宁、蓟镇、京营三路军马回营。”
这话说得很是客气,这对一向性格急噪的卢象升来说,也是难得一见。
“请我,你请咱家?”高起潜用手指着自
己的脸,咯咯地笑起来:“你卢建斗不是骂咱家是王振,是小人吗?你卢建斗要当于谦,自留清白在人间,怎么同我这个中官搅在一起了,咱家可当不起。”
卢象升一张脸气得发紫,可他也知道事关要紧,却不是和高起潜冲突的时候。当下,就缓缓道:“高公公,某性子急,一时失言,还望高公公以国事为重。此刻大敌在前,大战在即,当同心协力一致对敌,至于其他,倒不要紧。夜袭建奴老营一事,某还想同高公公你商议一下,看能不能拿出一个稳妥的法子。”
这话算是当着所有人的面前向高起潜致歉了,可想,卢象升此刻心中有多委屈。
孙元心中也是叹息一声,继而又有些欢喜和郁闷。
欢喜的是,卢象升竟然为了团结而不顾个人体面在高起潜面前说好话,如此,明朝大军总算可以拧成一股绳,不用再各自为战。说句实在话,对于夜袭计划,孙元内心却是反对的。根据历史记载,这一仗,明军却是输了。当然,如果关宁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