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不知什么时候已在他身边,泪流满面,她的哭泣和泪水也已变成了他笛声的一部分。
沉默了不知多久,笛声才在天地间消失。
他一低头,看到泪眼婆娑的她,忽然发现和她有一种从所未有的亲近:“你怎么哭了?”他轻柔地问道。
她看着他道:“我听了你的笛声,想起了自己的身世。”
他不须多想,轻轻地点头,二个人不知不觉地靠在一起,她开始轻轻地诉说:“我和弟弟从小没有父母,是师父把我们带到这里,抚养我们,教我们学艺。师父年纪大了,但他教得很认真严厉,我们对他又爱又怕。可是师父教的我全不懂,也学不会,我想我那时就和你刚来这儿的时候一样,又傻又笨,你会生气吗?”
书摇了摇头:“你那时还小,我都这么大了,还这样,真的是又傻又笨,我当时本来就浑浑噩噩,脑子里如灌了烂泥一般。”
“弟弟学得又快又轻松,师父开始对我又是斥骂,又是惩罚,我也想学好,让他高兴,可就是学不进去,他有时很有耐心,自己和自己说:‘不会的呀,应该比弟弟还好的呀!有时候又很急躁,大发脾气:‘瞎了眼,找了个蠢瓜!慢慢地,他就不再管我,一心一意只教弟弟。
我知道他很伤心,就偷偷地练,他开始还稍许留意,不久又满脸都是鄙夷的神色,再不看我一眼。
后来扎哈大师来了,他们成了好朋友,无话不谈,有一次,我半夜睡醒,他们还在闲聊,我听到他老人家说着说着,就伤心地哭了:‘我找了一辈子,才有结果,满以为二个能承我的衣钵,谁想到小的年幼,大的竟然全不是料,看来我身后没戏了。我知道他说的是我,就不敢吭声,为了不让他老人家伤心,我就偷偷地跟着弟弟猛练,结果忽然之间二腿就不能动弹了。
我清楚地记得师父哈哈大笑,脸上流下的全是泪水,我又怕又惭愧,却不敢看他。
不久,师父不辞而别,弟弟急得大哭,我更加伤心,弟弟本来可以学得更多更好,因为我给师父的刺激太大,他这一走,弟弟从此只能靠自己琢磨苦练。
我曾经想过自杀,却放心不下弟弟,我们二个又开始相依为命。
弟弟一天天长大,又高又壮,本领高强,他常常帮附近的族人驱除猛兽,那些族人便和我们熟悉了。
我们一过春就上高原,他每天都去打猎,找菌菇果籽,满满的为我备着;天一冷,我们就到此越冬,族人常送来皮毛肉奶,我就让他去他们那里帮忙还礼。
我必须照顾好自己,否则弟弟肯定会很伤心。”
她说完,沉默了一会,又说:“其实我很想靠自己过漫游世界的生活,哪怕很短的时间很小的地方。”
书听她说完,越听心情越沉重,二相比较,只觉得自己内心何其微薄,不禁磨练,少有担当,羞愧之余,含糊安慰道:“我们都有不幸,在这个洪荒世界,想要活下去,不管什么力量都要争惜。”
他说完看看天色不早,站起来扶她上了牛背,伴她回屋。
半夜里,书忽然大哭起来,先是抽泣,再呼哧呼哧,最后忍不住呜呜出声,越哭越伤心。
她本来就没睡着,但一直等他一阵哭过了头,才道:“大哥必然回来,带你回去。”
他嗡声嗡气道:“我不是哭我自己,我是哭你。”
“哭我?”
“我才伤了一条腿,你却二条腿都不能动;我的腿才伤了二个月,而且金先生已经帮我治好,你却挨了很多年;我有祖母父亲族人,你除了兄弟无依无靠,你要打就打我吧,我再也不躲了。”
致意哭道:“我干嘛打你,我再也不打你了。”
书止住哭声:“此后我要让我的内心忘掉委曲和可怜,让它告诉自己坚强!从明天起,我要为你治疗双腿。”
泪水从眼角涔涔滚落,湿透了她的头发肩膀。
次日一早,书起来后,俨然是一家之主,先到杂物间收拾,里面真的有很多虫草红花枸杞雪莲,甚至完好的蛇虫,都是上好品相,也有干肉青稞与包好的熟羊油,胡乱放置,还好天气干冷,都未变质。他思量着抓了一把,把汤熬上,又进来归整。
等到致意起来,他忙用石碗把汤装了,捧到她面前,致意闻了一下,不想喝,他道:“你不能和弟弟一样饮食,要多喝热汤,让全身血脉舒展了。”
致意听他说得在理,就一口一口抿着喝起来,他又纠正道:“大口喝下去,效果才好。”她按他说的做了,果然全身马上就浸浸的出了一层汗。
然后他又要给她按摩,她有些犹豫,他正色道:“我和你发誓,若心有邪念,永回不了家,见不着族人!”
她连忙听他的话,闭上眼睛。
“你是不是觉得腿脚冷?”他问道。
“不觉得,也许都习惯了。”
“冰凉冰凉的,待会儿扎一下针,晚上还得泡脚。”
“好像一点儿感觉也没有。”
“已经很多年了,有点晚了,不过有点奇怪。”
“怎么啦?”
“你的腿脚看上去摸上去又都很正常。”
她笑了:“我也奇怪,从我不能动到现在,生长又都正常。”
“是吗?怪不得。”
她悠悠的叹了口气:“可是有什么用!我学艺不好。”
他为了不让她伤感,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