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还有什么人,让你这样醒着数伤痕。
和《初恋》剧组相比,段倾鸿的制作团队不仅管理规范,而且高效,演员也同样如此。哪怕方存禕对布场、灯光、演员的表演走位要求很高,但进入状态的演员们把每一场戏都完成得很好,按照这样的度,估计两周后电影就可以杀青了。当然,前提是天气允许。
哎!凤于飞越来越羡慕李沐晴了,赵衡给了她许多表演上尝试的机会,但方存禕给李沐晴的却是高屋建瓴的指引。凤于飞是走一步看一步,到达指定地点后赵衡再给方向,而李沐晴是一直走在路上,没有到这个阶段目标点的时候就已经看到下一段旅程的目的地在哪里了。
赵衡的指点方式适用于新人,却不适用于她。
凤于飞和李沐晴都是重活一世的人,许多心理建设和指导在她们身上起的效果很弱甚至是没有效果的,对于她们的工作管理,以高效执行和利益结合就好。
和新人相比,她们有着成熟的心智和快系统化的学习能力,她们缺乏的并不是将理论转化成实际操作的指导,而是结果导向和效率管理。
似乎是因为凤于飞和南宫铭律都没有和方存禕沟通过剧本的缘故,方存禕每拍完一场戏,只要凤于飞还在显示器前面,他都会问问看她的感受。凤于飞知道自己对电影的鉴赏的水平和这些大导演们没法比,所以她尽可能地以一名观众的视角和立场去告诉方存禕她看完每场戏的感受是什么,而这恰好也是方存禕最需要的。
“陈明之老师演的很好,但我总觉得欠缺了些什么。”
方存禕遇到自己拿捏不定的镜头,经常会把主演叫道显示器前一起回放,然后讨论出个结果和下面要怎么拍的章程来。剧组的制片人段倾鸿从来不到现场跟组,也似乎完全不理会方存禕的创作,这倒是让凤于飞感到很奇怪。
“我觉得我想表达的东西有很多,包括不舍、无奈、愤怒、后悔等等,但我总觉得都表现或者挑其中一个重点表达又都不合适。”陈明之自己演得也不舒服。
“凤于飞,你怎么看?”方存禕问她,李沐晴和陈明之都会过头盯着她看。
方存禕问的是为了还村长的债务,阿明爸爸忍痛卖掉了还在长膘的黑猪的戏份。陈明之将一位贫困悲情的父亲塑造得很好,但几个人怎么看都觉得有点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是为什么。
“可能是因为角色没有得到解脱吧!这一幕是剧情转折的伏笔和暗示,陈老师想将前后联系起来是对的,只是他一时没有想到合适的办法。”凤于飞忽然想到。
“阿明的妈妈走了,他没有走出来,所以明知道阿明有病,他没有放弃治疗却也没有马上治疗,反而小心翼翼地拖着。因为家里贫困,他虽然抱着希望,但心里却想着阿明的病能慢一点治就慢一点治,所以才会有医院里姐姐按照习惯不给阿明多吃的戏码。他一面逃避也在一边等待,等他的茶上市了,猪也卖掉了,一切就都会好起来了。
可是乡长的逼迫让他看不到这种可能了,卖掉猪去还债,既是无奈也是唯一的办法。没卖前的后悔、不舍和迫不得已的愤怒,在看到猪被运走的时候都烟消云散了。他还会恨自己无能,恨命运的不眷顾,但他却已经不会再执着着过去心中所剩无几的那点庆幸了。
猪走了,阿明还在,一切放不下的,生活都帮他做出了选择,所以那一刻他的内心应该是释然的,也是凶戾的。这两种相反的情绪在他脑海里和脸上不断冲撞,书读得很少的他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和处理,所以他只有没好气地把钱分出一部分给姐姐,让阿明提早出院。”
这样的处理才会让角色更悲壮,也才能升华最后阿明离世后爸爸在棺木上那重重的一磕,让它敲到观众的心里。
“只是,这样的处理太虐了,把几个人的遭遇同冥冥中的命运结合在一起,会让观众从头到尾看不到希望的。”凤于飞不推荐方存禕这样做。
“好!实在是太好了!”陈明之把自己的戏份前前后后串起来想了一遍,越想越觉得应该这么演,他兴奋地拍了好几次大腿喊道。
方存禕在沉思,以前的他肯定会不顾一起地按照凤于飞说的去导,但上上部片子失败之后,在段倾鸿的开导和影响之下,他已经开始把市场和观众的反映纳入拍摄的考虑范围之内了。
没失败前,他是名纯粹的艺术家,失败后,他是被市场化了的艺术家,怎么取舍,只能看他自己了。
一个是命运的巧合,闻者心酸无奈;一个是逃不开的宿命,让人看不到新生的希望。两个凤于飞都很喜欢,但她更偏向是巧合,因为活着真的太不容易了。哪怕是前世那部让她看一次哭一次的小说,结尾主人公还有一头老黄牛陪伴,没道理这个温情的故事要以这么惨烈的形式呈现。
“方导,我必须要试一试!”陈明之看出了方存禕的动摇,他主动要求道。
“那就试试吧!”方存禕叹了叹气,他想起了凤于飞拍摄这部电影的初衷,心里已经有了决断。
“你对镜头和表演很敏锐,我很期待能和你合作一次!”方存禕拍摄前说道。
按照凤于飞说的方式,陈明之演了一回,他个人是爽了,方存禕却愁了。多好的镜头啊,可惜不能用!于是乎,他只有强迫自己不去想,不去看,转身继续和凤于飞说话。
“啊!”凤于飞惊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