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我才踏出塔门,云螭轻轻的拍了拍我的肩膀,道:“算了,惟儿,这感情中事孰是孰非,亦不是我等旁人能说得清的!”
重新坐上小李子的船,我们回到了岸边,又一路将悦女送到了柳湾的城门口。
苌菁的心情似是还未恢复,整个人还有些气鼓鼓的。
“那个女人真是过分,这柳湾又不是她的,怎的还能她说走就走,说留就留啊!”
悦女微笑着望了他一眼,语气柔和的说道:“罢了,左不过,她也是个可怜之人!”
凑到了她跟前,我轻轻的拉起了她的手,小声的问道:“悦女姐姐,之前她那般对你,你当真不气么?”
“气有何用呢?”悦女拍了拍我的手背,一股冰冷传进了我的心里,她的笑容在这夜里,真真是美极,“一切皆是我咎由自取,若是当初没有负气出走,好生与相公相伴,好好想法子与公婆相处,或许,或许今天会大不相同!”
云螭微微叹了口气,捏了捏自己的下巴,道:“悦女姐姐,我看那方氏虽说口中称幸道福,竭力想要装出一副胜利的样子,那双眼睛却充斥着怨怼,我倒觉得她所说之事,亦未必全部是真!”
才要开口将方才听到的话告之大家听的我,却被悦女打断了。
“不妨是的,云公子!”悦女的笑容此刻美若般若,仿佛一切都烟消云散了一般,“生者已逝,方氏所言是真是假,亦无所谓了不是么?若是真如她所说,她的陪伴令相公在最后的日子里开心幸福,那我非但不应恨她,反倒只有道不完诉不尽的感激与惭愧,她的陪伴越是好,我的离开便越显得自私任(小生),故,我是真真儿没有资格恨她的!”
面对着她的大肚与坦然,我竟觉得不能将真相告之于她了。
“其实,你这话说得跟我爹爹之前很像!”生生吞回了那会勾起她许会背负一生的真相,我又想起了之前爹爹说过的话,“他说,若是真心为一人好,那便是天天让她开心,教她高兴便好,既便那人对自己并非喜爱的,甚至完全陌生也没关系!”
悦女温柔的抚摸着我柔顺的长发,温婉的笑道:“你爹这话说得一点不错,世人只盼着做神仙逍遥快乐,却不知心有牵挂的凡人,无论圆满与否,亦胜过那成了仙后的孑然一身!”
云螭较之苌菁似是更能明白这个中道理,沉声问道:“悦女姐姐,往后你要去往何处啊?”
“身如柳絮随风摆,飘到哪儿算哪儿,四海为家亦是幸福之事,只要我心中揣着相公,处处无家处处家!”悦女说着,眼中又浸满了泪水,只是盘旋在眼眶中,强撑着不落下来,“其实,曾几何时,我也数次想要放下红尘羁绊,就那样随相公而去,只是,之前我那般对他,怎的有脸去见他!”
她的话教我后背升起一丝寒意来,心下里想着:好险方才没有将真相说出,要不然,她笃定要自尽当场了!
“我告诫自己,无论如何,至少要放下一身功夫,尽心搜寻那些乐曲残篇,一一修整后让它们重获新生,替相公完成心愿,只是,如今看来亦是不需要了!”悦女说着,便将身上的琴袋取下,拿出了那柄她从不离身的琴,捧到了我面前,道,“姑娘既是这琴的有缘人,那悦女便将它赠予你,还有这些我已重新修缮的乐谱!”
本想推诿,却如何也拒绝不了她那真挚的眼神,我双手将琴和手稿一并接了过来。
“悦女夫人,你这......”苌菁望着她一点一点的将琴袋收好,语调里略带酸涩的说道。
抹掉了眼中的泪水,悦女扬了扬手中的帕子,道:“昼姑娘也是有送礼于我的,你们亦无奈担心,我断断不会寻死,如今想来,我不在的那些日子里,相公是如何的痛苦难过?而今,我不过是品尝了昔日他的痛苦,方才开始怎的有脸一死了之?”
“......”云螭似是不知要说些什么,开了开口却又闭上了。
“走了,三位亦无需远送,悦女就此告辞,那琴与我同名亦是‘悦女’,若是姑娘喜欢,改个名儿亦可!”悦女转身走出几步后,又回过头来,拿着问我要去的帕子,说道,“走了,三位!”这一回她是真的走了,连挥手都没有回头,只是渐行渐远的轻声(口今)唱,“弦断,音不绝,谱残人心玦,雨绵,风轻摇,凭栏话把痴心道......”
望着她远去的背影,云螭摇了摇头,重重的叹了一口气,重复道:“弦断,音不绝,谱残人心玦,雨绵,风轻摇,凭栏话把痴心道......”
苌菁也叹了口气,轻轻的揽住了我和云螭的肩膀,道:“这悦女夫人,简直是在用全部的心和情去(口今)诵,太,太可悲了,明明是两个有缘人,却终是到了最后都没那份,朱公子,真就如那方氏所说的么,哎!”
无法对他俩有所隐瞒,我将之前听到的真相一五一十的尽数道了出来。
“原是这般事!”云螭若有所思的说道,“惟儿真是懂事,若方才将这些告之悦女姐姐,怕她真就一头扎了河去见她相公了!”
苌菁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看来,这人与人之间的缘分,皆是上天注定,若是老天有意收回,那便是一时一刻都拖不行!”云螭的话有些深奥起来,脸上的表情也跟着愈发伤感了。
听他这么一说,苌菁本有些嬉笑的脸渐渐严肃了起来。
“真是残忍,若换作是我,倒宁愿从未认识那人,亦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