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过了多久,反正孟星河觉得比一辈子都还漫长。若不是想到外面正在被烤成焦土,他是决计不会躲在这个黑漆漆的天坑中饱受那股臭鱼干似的腐败味道的熏陶。
“罗峰。你出去看一看火退没有。”实在是受不了空气中那股让人恶心的味道,孟星河想让罗峰出去探一探情况,若是大火已退,他和坑里面的人也不用活受那份罪。
罗峰推开了压在洞口的石头,探出半截身子,然后纵身一跳,就出去查看去了。没多少时间,他又折转回来,带给了孟星河一个好消息,道:“整个雁荡山顶都已经燃成灰烬。火势已经退了,只是偶尔地方还有些零星的火点向雁荡山周围的山脉蔓延。现在只怕整个桃源的人都知道这事儿了。”
孟星河一刻也不想呆在这里,当下要众人随他一道出去,然后立刻去江都调兵遣将,务必要将先前那伙贼人全部绳之以法不可。
众人出了那个一辈子不想在进去第二次的天坑,先前茂密的森林已经不复存在。树木燃烧过剩余的灰烬中点点火星还在冒着哔哔啵啵的声音,那些矮小的灌木和未燃尽的树干嗤嗤白烟中,四处一片狼藉,就如同两军厮杀过后的战场。也不知这场大火究竟燃了几天才能把原本绿水青山的雁荡山顷刻间灰飞烟灭,如今站在山上,一眼就能看见远方孟家村的孟星河,有种恍然隔世的感觉。再看看众人,脸上如同唱花脸一般的狼狈,黑漆漆的,不知道是被烟雾熏的,还是在坑中被泥土抹花的。彼此相视,众人都是相互笑了笑,然后一刻不停的往山下走去。
然而,就在他们走下山没多久。隔着稀薄的如同狼烟弥漫的山顶上,如同从战火中走出来的六人,他们急行的身影突然就直愣愣呆在原地,感觉步子如重万金,一步也挪不动了。
正前方。百多号人,有男有女,上至桃源一县之主单大人,下至孟家村老妪幼童,都在发了疯一般要想从燃尽的灰烬中寻找什么似地,一个个面露焦急,脸上,衣服上,都是黑漆漆的,看着他们蓬头垢面的样子。站在山顶的孟星河突然鼻子一酸,扯开嗓门就喊道:“老婆。我在这里。”
顿时。那个冲在最前面,两只手如同黑炭,一张原本白净精致绝美于天下现在却成了如灶膛中烧火做饭的花脸女人,猛然抬起头来。她的衣服已经撕烂,双手也已经变黑,干裂的朱唇再也没有以往的光泽,一头齐腰青丝,胡乱的挽在一起,任风吹散她已毫不在乎,似失了魂一般,整个人孤零零的站在如同被天雷洗劫的地上,先是一呆,然后两股清泪就从那脸庞上滚落下来,像一串子断线的珍珠。也不知道她是喜极而泣,还是太想释放这几天来压抑在心中的那股不相信,她尽然丝毫不掩饰的,当着身后众人,嚎啕大哭起来,撕心裂肺。
孟星河只觉得一阵心痛。他那还顾得上什么,脚步子像永不停歇的机器,加足马力一刻也不停开到梦蝶的身前。然后一把将她紧紧的抱在怀里。
世间最感动的幸福,难道不就是大难后的坚持和相信么。
得妻如此。孟星河已觉得知足。他在梦蝶已经失去光泽的小嘴唇上吻了一下。轻拭梦蝶的眼角,道:“小宝贝流一滴泪,就是让我流十滴血。不信你摸摸。”
孟星河拉住梦蝶的小手。她挣扎了几下:“就你会哄人。我才不摸。”她红着眼抹掉脸上的泪痕。终于破涕为笑。
一直不愿打扰尚书大人和夫人温存的单县令此刻战战兢兢走上来。“大。大人。见到你安然无恙,下,下官就放心了。”单县令扑通一声就跪在地上,磕头道:“下官办事不利,尽然在自己管辖的县内让大人深陷险地。下官罪该万死,还请大人治罪。”
现在孟星河就是把单文韬的县令给撤了都是轻罚,只是留着他还有用处,孟星河忍住心中的火气,摆手,道:“念在你毫不知情,又心急前来营救,姑且饶恕你失职之罪,不过。你立刻传令下去,将雁荡山方圆一百里内各个出口派兵重重把手,严格检查出入的人,发现可疑的立刻逮捕下来听候审问。”
单县令哪敢接话,小鸡吃米般不停点头,已经将孟星河说的话传达给身后几个衙役模样的人。
此时,柴少、王龟年,还有那个气喘吁吁的王里正也赶到。对着孟家村一干老少爷们妇女,死里逃生的王里正老泪纵横,俨然说了句相亲们,我王行军对不起你们,然后一个大老爷们就哭得稀里哗啦,谁也不知道王里正受啥打击了,可孟星河却觉得,二十多年,一向yin险狡诈,爱贪图小便宜的王里正如今终于爷们了一会。
谁说男儿有泪不轻弹。为天、为地、为父母妻儿、为兄弟朋友,总有一个值得你弹泪的人,或某件弹泪的事。好在王里正的女儿和妻子此时都走过来搀扶着他,他才呜咽着一步步往山下走,时不时后头望望身后那片被烤焦的土地。二十多条鲜活的生命,孟家村多少户人家要肝肠寸断?
孟星河叹了一声,至于善后的事情,他会找单县令商量,不能让孟家村的人白白牺牲。
下了山,孟星河不打算在孟家村停留,坐上单县令的车马直接往桃源,然后直奔江都。在天坑中躲避火灾的那段时间,孟星河也从罗峰和薛仁贵二人口中得知雁荡山上那群贼人在山中私自铸造了大量的兵器,不知道是运往哪里。私铸兵器本就是死罪,更何况还是在江都吕老爷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