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时候,唐吉不会去关心这七位半圣为何不待在汜水关外,却来到了葬花岭,也不想去问他们是如何避开茶圣陆羽之耳目,潜入卫境之内的,他只知道,自己这次是真的逃不掉了。不,或许还有一个办法。最后一个办法。便是唐吉像在临川城的时候一样,激发体内魔气,以吞噬之力化身为饕餮,也许还能搏一搏。但唐吉不想这么做。因为他不知道,一旦自己再度变成饕餮,还有没有变回来的可能,届时,他还会记得云儿吗?还会记得苏文吗?世上,还有唐吉这个人吗?难道说,直到他死,也只能以饕餮的面目存在于这世上了吗?所以唐吉什么也没有做,他只是闭上了双眼,心生绝望。一切都结束了。“华叔,对不起……”唐吉轻叹了一声,脸上写满了歉然,对方已经出动了整整七位半圣,他又哪里还有路可逃?但唐吉这么想,却有一个人不这么想。便在下一刻,华叔的声音突然自唐吉身边响起,充满了温暖之意。“有什么好对不起的?临死之前能与诸位半圣一战,华某这辈子倒也值了!而且万一运气好,能拉上一两个半圣陪葬,咱们卫国日后的敌人便少了那么一两位,这可是稳赚不赔的买卖,就让华某以此战向家主赔罪吧!”话音落下,自唐吉的身边突然亮起了一抹无比璀璨而纯粹的金色才辉。生死一刻,华叔还是赶到了!见半圣,则成半圣!对华叔来说,此战并非内耗。而是与抵御外敌,所以他可以放手施为,可以拼死一搏了。只是有些可惜。今日之后,他便不能再守护大小姐了。其时正值夜幕初降。漫天的星光拱月而垂,仿佛是在为这最后的战场做见证,与葬花岭那遍野山花交相辉映。正如魔将雕花所言,若山花灿烂之时,便是他那位友人在对世人微笑。现在,她正沐浴于星辉之下,淡然浅笑,就像她殒落之前那般幽静。就像是一个跨越了生死,跨越了时空的旁观者,准备张开双臂,来迎接下一个即将逝去的生命。华叔的身上闪烁着灿烂的金光,其上还浮着一层恬静的星辉,他脚尖轻轻一点,整个人傲然掠空,环视着四周的七大半圣,面露死志。“那么,你们是准备一起上呢?还是一个个来呢?”此话一出。整个葬花岭突然变得一片死寂。片刻之后,王献之这才冷笑着说道:“真是不知死活。”紧接着,来自武国的两位半圣。林策与南宫义率先走了出来,以两人包夹之势,将华叔所有的退路全部封死。林策摇了摇头,叹道:“在来之前,我便听说过您的名号,只是不知道,您除了文位和战文之外,可否能学会我们的战技?”闻言,华叔脸色微沉。他没想到,对方竟然一点机会也不给他!诚然。当初在迷失沼泽的时候,即便面对无双书院的那位翰林。华叔也仍旧模拟出了对方最擅长的落水剑,但那只是翰林境的战斗。而如今他所面对的,乃是两位武国半圣!世人皆知,武道是没有文位这种东西的,虽然此时的林策与南宫义身上皆有金色才辉激荡不息,但他们最擅长的,却是各自手中的刀剑!可以预料的是,在稍后的战斗当中,他们绝不会动用文战手段让华叔有可趁之机,而会以单纯的武道力量来对敌!从某种角度上来说,武道比文道更难,自练武之日开始,便需得每日打熬身体,洗精伐髓,想要练成一套剑法所需要花费的时间往往是数年之久!而文人掌握一首战诗需要多久?一个时辰?还是半日?相比起来,文道力量无疑是一条捷径,而且是比武道更加强大的捷径。但只要是捷径,总是有代价的。比如基础功不如武道中人那般坚实,再比如肉身力量孱弱,若被敌近身,则岌岌可危,除此之外,还有一个非常明显的缺陷。武底尤胛涞滥眩≌饫锼指的难易,并不是文生、贡生,以及低阶武士、武师那种程度,而是指的御书之上的境界。打个非常简单的比方,如果你想要让身为半圣的王献之成为一位剑道宗师,那几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但如林策这般,明明是先入武道,再开智成文生,不仅剑道大成,文位也已超然世外。他已经是半圣了。寒窗苦读十数载虽不易,可但凡是习武多年之人,多是有大毅力,大悟性之人,哪怕弃武从文,也能大有一番作为!可惜的是,武国在文道崛起的这一百年来,偏偏走了岔路,他们没有看到文、武两道相融的可能性,而是一意孤行,追求武道的极致。直到剑圣断岳殒落北固山,他们才终于看清了文道盛世的不可逆转,想要修正以前所走过的岔路,却是有些来不及了。但如果再给他们一些时间,想必再过百年之后,武国便能重新屹立于人族之巅,成就真正的文昌武盛之治!譬如当初在迷失沼泽中被苏文击杀的盛夏,或许那才是武国的未来。但这个时候的华叔显然是没有时间去考虑这么多的,他只是默默地自袖中抽出了一支玉笛,飒然一笑。“其实,我并不是只能临场学习他人道途,我也有自己所擅长的东西。”见状,林策与南宫义纷纷一愣,紧接着,便听得一声悠扬的笛鸣于华叔嘴边骇然吹响。丝竹之声可乱耳!下一刻,三道璀璨的金辉剧烈地碰撞在了一起。强劲的才气风暴顿时将葬花岭方圆数里之内的草木连根掀起,恐怖的半圣威压令唐吉肝胆俱寒,然后他再也止不住早已有些发软的双腿。单膝跪倒在地。轰鸣声散去,再看华叔。竟然真的以一己之力,生生扛住了两大半圣的攻势!笛声依旧悠扬不止,于刀光剑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