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难受起来。
“凤殊你果然是跟那只雄性一对的,就连记忆也都这么难吃!”
它将凤殊关于凤圣哲的记忆消除了。
不,与其说是消除,不如说是它将她关于那个孩子的记忆片段给吞吃入腹。能找到的都吞了,毫不客气的就像是一只饕餮。
可惜,饕餮无物不吞,香的臭的酸的辣的咸的苦的甜的淡的,不管是有味道还是没味道,通通都是好东西。
它现在却有点难受,想要将那些片段重新吐出来,物归原主。
“你想要找回那孩子,我偏不让。你以后只需要哄着鸿蒙一个,哪里需要儿子?你儿子有那只雄性就可以了,看着也是个宠幼崽的。我这也是为你好。你儿子是雄性,当然不能跟着你,跟着你能学什么?当然得跟着父亲生活才对……”
它叨叨个没完没了,为了掩饰内心的不安,甚至还竖着耳朵,耐心地听凤岐宗在外头不断地请安。
真是好笑,还当真以为它是个老家伙了?
就算比他们所有人的年纪都大,它也还不能算成年。它哪里老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意识恍恍惚惚的关九觉得很不舒服。
就像是有人在旁边拿铁榔头拼命砸东西一样,当当当的声音回荡在脑海,震得她头痛欲裂反胃不已。
传说当中的地狱果然恐怖,让人好难受。
她痛得想要蜷缩起来,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全身像是被禁锢了一样,丝毫也不能动弹。
她睁不开眼睛,可是因为捣腾得厉害,最终还是吐了出来,然后感觉被自己吐的东西糊了满脸,仿佛有什么黏黏哒哒的东西粘上了皮肤,味道一点儿也不好闻。
她应该觉得恶心才对。只是关九第一反应却是奇怪,她都已经饿肚子一整天了,怎么还能够吐出东西来?
噢,不对,她应该死了,为什么还会痛得这么厉害,为什么还会晕头晕脑地吐个翻天覆地?
没等想清楚,一阵更加猛烈的剧痛便席卷了她的脑海,像是洪水泛滥,整个地淹没了她。
关九醒过来的时候,两眼直。
她刚才像是乘着极飞行器,狂飙突进地浏览了一个人的一生?
面前穿着白衣裳的女孩,浑身鲜血淋漓,长得十分秀气的鹅蛋脸上柳眉倒竖,原本该是盛满温柔的双眼却狰狞着,像是艾玛口中最凶猛的星兽,可以一口就吞吃掉育婴所里全部不听话的孩子。
关九瑟瑟抖,害怕得想要找个地方藏起来,让眼前这个浑身上下都散着戾气的女孩看不见她。
但是显然这一次她没有成功,因为不管她怎么样使劲,她都动不了,向来不引人注目的她,这一次被人死死地盯上了。
关九一根手指头都抬不起来,像是被什么无形的东西束缚住全身一样,她只觉得自己像座冰雕。
但是奇怪的是,她明知道自己一动不动,却又感觉到自己在控制不住地抖,恐惧就像空气,无所不在。
几乎是一瞬间,她看见那个女孩扬起了手中的刀,一滴鲜艳无比的血珠顺着刀刃滑落。
“嘭”的一声巨响,血珠就像是在空中炸裂开来。害怕到了极致,关九的意识再一次掉进了那个似梦非梦的地方。
白衣女孩叫洪怡静,就像她的名字一样,从小就是个安静的小姑娘。在家中排行老三,也是最小的孩子。
祖父母洪大柱与黄小丽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祖祖辈辈都是在土地里掘食的老实人,生了八个孩子,五女三男,因为鬼子入侵,国不成国家不成家,加之小山村原本就贫困,天灾**之下,全国解放后,只活了最小的儿子洪爱国。
洪爱国虽然活了下来,但是却也是在国家历史与家庭贫困的双重割裂中长大的,国家不富强,作为社会个体,尤其还是祖祖辈辈都窝在小山村里的人,自然也是贫苦交加。
因为前头兄姐也曾经配合过八路打鬼子的缘故,所以他们牺牲之后,念在洪爱国家里老的老,小的小,所以村里头向来都十分照顾他,让他免费读书,成年后又推荐他到镇上的砖厂里去做了会计。
二十五岁的时候,东凑西凑之下,他娶了一个模样周正的媳妇丁春花,来年就生了第一个女儿洪月亮,第三年生了第二个女儿,落地不哭,奶都喝一口就夭折了,第四年怀了两胎,却都滑胎了,第五年才成功生下第三个女儿洪小星。
年过而立,膝下只得两女,却还是没有儿子。在传宗接代十分严重的农村,丁春花在公婆面前腰杆挺不直,洪爱国在乡里乡亲面前也是面上无光。
只不过到底是老实人,也是当时年代难得读过书有知识的人,洪爱国从来就没有打骂过妻子。夫妇俩勤勤恳恳的,努力造人,终于在他三十三岁那一年,身体不好的于春花又怀上了。
所有人都认为这一次肯定是个儿子。肚子尖尖,胃口大开,胎动频繁,踢起来又狠又快。不管是经验丰富的接生婆,还是遇到的能掐会算的和尚师傅,都说十有**是个带把子的。
公婆面上乐开花,将儿媳妇伺候得像是老佛爷那般,自己舍不得吃舍不得穿,大半年总是省着银钱米粮,给丁春花买鸡鸭鱼蛋,不管是家里还是地里的活计,通通都不用她做,连冷水也让她碰一点。
洪爱国每一天都坚持回家,来回二十几里的山路,愣是走了九个多月,直到瓜熟蒂落。
丁春花难产了,在撕心裂肺中生下了第三个孩子,依旧是个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