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三件,件件是有理有据,既道出了因果缘由,又不曾咄咄逼人。只听得秦夫人辩无可辩,愈发觉着面前这张与她相似五六分的年轻面孔,是那样的碍眼。
“好,好,你自牙尖嘴利,你自清白无辜,都是我们这些黑心肠的坏家伙伤害了你。既然如此,你又站在这里做什么?何不离了这脏污地方,回你干干净净的地方去?”秦夫人咬着牙道。
秦羽瑶也不跟她置气,扭头便对秦太傅道:“爹,咱们回去吃饭吧?”
这副模样,很好地诠释了她此行的来意——竟是当真仅仅为了寻秦太傅吃饭!
仿佛方才与秦夫人的一番理论,也不过是顺道儿!顿时间,秦夫人又觉得心窝子里憋了一口气,狠狠剜了两人一眼,索性倒头躺在榻上,再不看两人。
秦太傅被秦羽瑶搀住手臂,也没有动一下,此刻神情木得厉害,只看向秦夫人道:“你果真不肯去?”
秦夫人决绝地道:“不去。”
“好,好。”秦太傅的声音里头有些心灰意懒,“既如此,瑶儿只是我一个人的女儿。”说到这里,便就着秦羽瑶的搀扶,转身往外去了。
刚走到门口,忽然又想起什么,转头对秦夫人说道:“告诉你一声,瑶儿是先出生的,辉儿见了瑶儿,是要行礼叫一声姐姐的。”而后,不管秦夫人的叫声,抬脚跨出门就走了。
秦夫人跳起来喊了几声,都不见秦太傅回头,愈发气得抬手砸了几件贵重的茶具。
方才站得远远,低头垂首只做木头人一般的蕊儿,此刻却眼珠儿动了动,上来劝秦夫人道:“夫人歇歇气。”
“歇歇气?我怎么歇得下?那父女两人,都快爬到我头上来了!”秦夫人气得又拿起一只前朝花瓶,眼睛都不带眨的,狠狠摔在地上!
“咔嚓!”薄薄的花瓶顿时碎了一地。蕊儿见了,不由眼里闪过心疼,口中却劝道:“蕊儿斗胆,夫人竟是想岔了。夫人不妨转念想一想,咱们家大小姐如此厉害,对少爷的帮助该是有多大?”
秦夫人皱了皱眉,问道:“她对辉儿能有什么帮助?”
蕊儿只见秦夫人冷静一些了,便小心绕过地上的碎瓷器,搀着秦夫人坐到榻上,然后慢慢说了起来:“夫人不见,大小姐的头上是盘着头发的?想必是嫁了人了。且,大小姐与少爷是一般年纪,过年便二十岁了,这等年纪的女子,不说嫁了人,多半连孩子都生了。嫁了人又生了孩子的女子,便是别人家的人了,又能碍着少爷什么事呢?”
秦夫人一听,不由得有些听进去了,只不过,仍旧是皱着眉头说道:“我就是看不惯,大人对她简直就是老母鸡护小鸡仔似的,对辉儿便横挑鼻子竖挑眼。”
蕊儿便抿嘴儿轻笑道:“都说严父慈母,夫人对少爷已经是疼得眼珠子似的,大人便是想疼爱,也显不出什么好来,倒不如严苛一些呢,才叫少爷对他也记在心里。”
秦夫人一听,有些高兴了,格外多看了蕊儿一眼:“你倒是个心思灵慧的。”
蕊儿便抿嘴一笑,奉承话儿不着痕迹地便说出口:“蕊儿有幸跟在夫人身边几年,若是再如从前那般木头人似的,倒真是辜负了夫人的一番栽培。”
“好,好丫头。”秦夫人这个人,就是喜欢听奉承软话儿,一时想到秦羽瑶那个冷冰冰的脸庞,又不禁皱起眉头说道:“她要是有你一半儿贴心乖巧,我又何至于连这点儿面子也不给她?”
竟是将秦羽瑶同一个丫鬟比了。且,竟是比一个丫鬟不过。
蕊儿心中得意,面上却更加乖巧贴心起来,继续方才的话头又道:“大小姐既然已经嫁了人,成为别人家的人,大人便是再疼爱大小姐,也不过是几番言语慰问,至多买些衣裳首饰哄她开心。大小姐既然开心了,心里便向着娘家,以她对夫人的看重,倘若夫人对她颜色好一些,又哪有不向着咱们少爷的份儿?毕竟是亲姐弟呢。”
秦夫人被蕊儿如此一说,倒有些清明过来。她之前却是只顾着跟秦太傅置气,一心想着为秦辉正名分、挣东西,却是忘了——秦羽瑶已经嫁了人了!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如今连聘礼都省了,府里的东西还不是辉儿一个人的?思及至此,果然觉得方才不该闹成那样。她面上渐渐缓了下来,又问蕊儿道:“你说,那丫头看重我?”
蕊儿抿着嘴儿只是笑:“亲母女呢,夫人又是如此慈爱祥和的人,大小姐哪有不倾慕的道理?方才大小姐和夫人呛起来,却是堵气呢,夫人没有注意,大小姐的眼睛都红了,只差点儿就掉眼泪了?”
秦夫人听到这里,终于是开怀一些。她就说嘛,那死丫头怎么可能对她不屑一顾。多一眼也不看,说是喊秦太傅回去吃饭,便只是喊秦太傅回去吃饭?
然而随即,秦夫人又皱起眉头:“也不知她嫁得什么人家?该不会是农户吧?若是如此,我指望她拿什么帮辉儿?”
蕊儿惊道:“应该不会吧?大小姐通身的气度,浑然不似农人。且,大小姐身上的穿戴打扮,都十分有讲究。尤其衣裳上面的刺绣,竟是极顶级的绣娘才做得出来的,那是拿银子也不一定请得来的绣娘。”
秦羽瑶的衣物,如今大半都是秀兰一手包办的。秀兰本来就是闲云坊顶级的绣娘,近来跟了秦羽瑶,又得了不少指点,进步更加飞速。比之往日,竟是上了两层楼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