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
正阳宫中,一片歌舞升平。因着是除夕之夜,皇上并皇后带着后宫中的一众妃嫔们、皇子们进行守岁。
宫中早早请了杂耍团、戏班子来表演热闹的节目,又有一众妃嫔、皇子们准备了即兴节目,倒是热闹无比。
皇上坐在上首,一边欣赏着各色节目,一边转动目光,将众人的神色尽收入眼底。但见人人的面上都笑得十分灿烂,刻意做出热闹兴奋的虚假模样。然而在他看不见的地方,一转脸又换成另外一张脸。当然,也只是在她们所认为的“他看不见”的地方。
这样的情景皇上已经看过不知道多少回了,从一开始的惊讶,到后来的麻木,再到现在的兴味盎然。忽然,皇上将目光落在右手边的李贵妃脸上,开口问道:“贵妃觉着今年的节目如何?”
今年的歌舞节目,原是皇后给脸,叫李贵妃的娘家人帮忙一手操办的。故而李贵妃倒是开心得很,见皇上问起,便笑着答道:“皇后娘娘准备的节目,自然是极好的。”
坐在皇上左手边的皇后,闻言便知李贵妃识趣,故而笑着说道:“多亏了妹妹帮衬才是。”
虽然秦太傅家的嫡子摔坏了腿,出了意外,但是皇后和李贵妃反而更加亲密了。试想,秦辉摔坏了腿,还有哪家女儿肯嫁给他?倘若皇后做主,将公主下嫁于他,秦太傅不要高兴得跳起来罢?
两人商量一番,全都认为此举正好,让秦太傅对皇后感激涕零,进而对太子死心塌地。
至于宇文婉儿的意愿,两人并没有放在心上。即便是公主又怎样,至多也不过是一名女子罢了,不听从父母之言,难道还要随意嫁了不成?
故而,两人虽然猜测到宇文婉儿可能会不满,比如心怀怨恨与叛逆。甚至宇文婉儿闹着去军中历练的事,也没叫她们生出多少担忧之情,反而是乐见其成——宇文婉儿一个女子,成日混在大男人堆里,名声还能好得起来?到时候,秦辉肯要她就不错了。
因而,皇后与李贵妃日渐亲密。除夕之夜的杂耍歌舞,虽然由皇后的人主持,却捎带上李贵妃的娘家人,既给了肥水又叫他们在皇上面前露了脸。这也是李贵妃笑得开怀的原因,还有什么比娘家人出息,更令人欣慰的事情呢?
李贵妃发自内心的笑容,并没有逃出皇上的眼睛:“可是因为婉儿那个不成器的,如今不在跟前杵着了,所以贵妃才开怀么?”
贵妃一心要和皇后亲密,又想表现出来后宫一派团结融融,倒是没有往这里想。听到皇上忽然如此问道,不由得心中咯噔一下。
皇上为何忽然提起婉儿那丫头?李贵妃心念急转,连忙回道:“那个不成器的丫头,当日惹得皇上大怒,而今过年也赌气不肯回来,我又想她作甚?皇上也别想她了,且叫她自己作去吧。”
当日宇文婉儿向皇上讨得骁骑营的副都统之位,父女两人本来心中都很满意,然而为了避免被妃嫔们或者朝臣们碎嘴,故而父女两人商议一番,由皇上做出一副震怒的模样,且用一旨把她打发了去。
因着皇上震怒,从圣旨发下来,到宇文婉儿启程,都没有再见她一面。落在众人眼里,不论是妃嫔们的嫉妒之心,又或者朝臣们的不满之意,全都咽了下去——皇上不是老糊涂了,而是被一向不成器的公主给气着了。
别看皇上此时给了公主这个副都统的职位,必定不过是权宜之举,不多久便要收回来的。何况,公主殿下自小锦衣玉食,哪里能够习惯军营里的清苦?
想必不出三五日,便要闹着回来了,众人心中无不如此想道。谁料到,宇文婉儿在那里一待就是两个月。
期间,曾经有人提起过,是否叫宇文婉儿回来,不要胡乱任性,误了骁骑营的日常训练?然而皇上一听此事便拉下脸,提也不提。久而久之,朝臣们也都知道了,皇上根本不想提起此事,故而不敢开口了。
年关将近,皇上也没有下旨召宇文婉儿回宫。倒是有妃嫔们试探着劝慰,只不过都没得到好脸色,皇上一直到除夕都不曾召宇文婉儿回来。渐渐的,大家心里明白,公主失宠了。
宇文婉儿的人缘向来不好,从前在宫中横行霸道,不过是因着皇上纵容,大家不敢触霉头罢了。如今她失宠了,竟是人人高兴,故而想起宇文婉儿大冬天的在军营里吃苦,更是乐得不行,因而再不提叫宇文婉儿回宫之事。
只不过,别人不提也就罢了,怎么李贵妃也不为宇文婉儿求一求情呢?毕竟,她们可是亲母女。后宫里头看似一团和气,心里边谁不讨厌谁?因而纷纷顶了一张假笑的脸,向李贵妃看过来。
“贵妃既觉着婉儿不成器,又懒怠看见她,不如朕便把她除名吧?”孰料,皇上忽然似笑非笑地说道。
李贵妃一听,不禁懵了:“皇上?”
把婉儿除名,是什么意思?一时间,李贵妃看着皇上似笑非笑的神情,心中惴惴起来,竟然猜不透皇上的真正意图。
李贵妃咽了下口水,强扯出一丝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神情,说道:“皇上,婉儿固然不争气,却也是臣妾十月怀胎所生。臣妾只有盼她好的心,哪有盼她坏的?如今也不过是气得狠了,并非不疼她。”
说到这里,恰到好处地垂下眼睛,声音有些哽咽起来。
皇上似笑非笑地瞥了她两眼,点了点头,没再说话。李贵妃不知皇上到底是何意,见状心里只是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