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醒一醒,老爷和大小姐来了。”蕊儿轻轻推着榻上的秦夫人。
待推了几下之后,秦夫人终于半睁开眼,不耐烦地道:“什么事?”
自从秦辉摔了腿,整个人发起高烧,吃不下喝不下,秦夫人就急坏了。本来只是白日里照顾他,现在放心不下,晚上也过来了。恰昨晚秦辉不消停,胡话连篇,秦夫人折腾了大半夜才得歇。故而今早吃过饭后,便歪在外间的榻上睡着了。
“夫人,是老爷和大小姐过来了。”蕊儿轻声说道。
话音刚落下,门口便走进两个人来,一前一后,分别是秦太傅和秦羽瑶。
“蕊儿见过老爷,见过大小姐。”蕊儿跪下磕头道。
“起吧。”秦太傅瞥了她一眼,而后看向秦夫人道:“辉儿呢,还睡着呢?烧退了没有?”
秦夫人浑身懒怠,也没有起身,仍旧歪在榻上,口吻有些讥讽:“老爷怎么有工夫关心辉儿了?辉儿可受不住呢。”
秦太傅如今与秦夫人已经是面和心不合,在府里也不是什么秘密。闻言也不理她,偏头对秦羽瑶道:“你要进去看一看吗?”说着,指了指里间的帘子。
秦羽瑶想了想,说道:“我去看看吧。”
刚打开帘子,便听身后一声冷哼:“谁叫你进去的?你的礼节呢?见了母亲也不知道叫一声吗?”
秦夫人嫌弃秦羽瑶见了她也不行礼,本想加一句“难怪是那样粗鄙的人家养大的”,可是想起秦羽瑶的男人毕竟是王爷,便又咽了下去。
“我太担心阿辉了,竟然忘了给夫人请安。”秦羽瑶淡淡一笑,随意行了一礼,然后便转过头打开帘子往里头去了。
秦夫人只见秦羽瑶连声“母亲”也不肯喊,只叫她“夫人”,自然明白她是什么意思。然而想到待会儿或有所求,便没说什么,在蕊儿的搀扶下,从榻上起身,也跟着往里间去了。
里间。秦羽瑶站在床头,看着躺在床上的青年,当真吓了一跳。只见秦辉的眼窝深陷,眼底乌青,瘦得颧骨都鼓了起来,嘴唇又干又涩,哪里像是二十出头的大好青年,分明像是垂垂危矣的病人!
秦羽瑶今日来太傅府上,并非是听了秦敏如的话,来看望秦夫人。与此相反,她是为了看秦辉的病情如何,视情况嘲笑他一番的。然而此时见了秦辉的情形,来时的念头便渐渐散去了。面对一个将死之人,又何必那般刻薄呢?
是的,秦辉如今的情况,显然是活不久了。不仅因为他满面的病容,浑身的药味,更因为他的面色隐隐不对。以秦羽瑶的经验来判断,秦辉十有八九是中了毒。
秦辉乃是秦夫人的心头肉,心肝宝贝儿,想来三天两头断不了大夫诊脉。那么,难道大夫瞧不出来,秦辉中了毒吗?
如此一来,便只有两种情况了。一种情况是,秦辉中的毒十分隐蔽,那大夫的经验尚浅,诊断不出来;还有一种情况,便是大夫受了人的吩咐,诊出来了也只做没有诊出来。
秦羽瑶一向是胆大心细,不啻于以最大的可能进行推想。此时瞧着秦辉的情况,不知怎的竟然怀疑到秦太傅的身上。想到这里,不由得偏头看去。却只见秦太傅满脸担忧,不似作伪,不由得微怔。
难道,并不是秦太傅?那么,究竟是谁呢?
“瑶儿啊,阿辉与你乃是一胞所出,你既然与王爷有那样的情分,不如替阿辉求几味珍贵的药材,为阿辉治病。你意下如何?”这时,秦夫人意味深长地开口了。同时,瞪了一眼秦太傅,示意他不许阻拦。
秦太傅果然没有阻拦,脸上带着忧色,竟也求秦羽瑶道:“瑶儿,你便帮帮忙吧?”
哼,老头子这还像话。秦夫人听了,不由得多看了秦太傅一眼。
秦羽瑶想了想,说道:“我去求一求倒是没什么。只不过,王爷不得圣宠,府里有没有这些东西,我却不敢保证了。”
“怎么能没有?王爷再不受宠,份内也有这些东西的。”秦夫人连忙说道。
秦羽瑶原本答应下来,便不是为了秦辉,而是想着,照着秦辉此时的情形,只怕过不阵子就要死了。若是死在秦敏如出嫁的前头,却是麻烦了。因而才答应下来,倒不是为了讨好秦夫人或者秦太傅。
因而听了秦夫人的话,心中不痛快,冷冷说道:“夫人难道不知,王爷曾经也是久病缠身,也要用药的吗?”
“你推三阻四,莫不是不想开这个口?”秦夫人立即拉下脸,指着秦羽瑶的鼻子道:“他可是你亲兄弟,你竟眼睁睁看着他死也不管吗?”因着有事要求秦羽瑶,秦夫人倒是不敢说“他可是你亲哥哥”,而只说成了“他可是你亲兄弟”。
秦羽瑶盯着她的手指头,心中想道,上一个指着她的鼻子说话的人,已经被削断手指头了。可是面前这位,却是动不得的,因而只是似笑非笑地道:“哦?他果然是我‘亲兄弟’么?”
秦夫人闻言,不由得脸色一变:“你什么意思?他自然是你亲兄弟,你可不要胡说八道!”
秦羽瑶只是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两眼,又低头瞄了一眼秦辉,便抬脚准备走了:“我去王爷府上问一问。”
“瑶儿等等,不急在这一时,吃过饭再去罢。”秦太傅忙抬脚跟上。
谁知这一句话,又把秦夫人气得不行,张口刚要骂,却被蕊儿扯住:“夫人,您何必跟大小姐过不去呢?大小姐是个吃软不吃硬的性子,您这一骂,说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