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那姐弟俩推门出去,林敏敏扭头打量了一圈这不到十五个平方的窄小房间,视线立马被那盏嵌在舱壁上的煤油灯给吸引了过去。
那盏灯约有拳头大小,燃烧着的灯芯罩在一个球形玻璃罩内,玻璃罩的上方飘着淡淡的黑烟,以至于整个房间里都充斥着一股煤油的味道。
“这是哪里?”盯着那盏灯,林敏敏喃喃自语。
“大船上。”妹妹吊在她的背上,快活地答道。
船?
配备着煤油灯的古代客船?!
林敏敏眨眨眼。
她到底沦落到什么地方来了?!
按着仍在隐隐抽痛的额角,林敏敏不由一阵两眼发直。
*·*
“姐,等等我。”
钟宁卉才刚走上楼梯,就听到钟宁嘉在她身后大叫。她不由一皱眉,扭头严厉地瞪了这个总是冒冒失失的弟弟一眼。
钟宁嘉一吐舌,急忙追上她,又小心看看她拧着的眉,吞吞吐吐地道:“我们……我们就这样一直骗着她吗?”
“那你有什么好主意?”钟宁卉不悦地道。
“可是,”钟宁嘉道,“骗人是不对的。”
钟宁卉站住,扭头望着弟弟,正色道:“如果就我们这几个小孩单独出行,你以为最后会怎么样?”
钟宁嘉想了想,小声嘀咕道:“被拐……”
“看吧,你也知道。”钟宁卉转身继续往船尾的厨房走去,一边道:“爹以前常说,事急从权,眼下就是这样。”她又扭头盯了弟弟一眼,嘱咐道:“你可千万别说漏了嘴。”
“哦。”钟宁嘉没精打采地应了一声。
钟宁卉看看他,叹了口气,又道:“其实要说起来,如果不是爹突然出了事,说不定她就真能成为我们的娘呢。”
钟宁嘉抬头看看她,“你不是不喜欢她吗?”
“那又怎样?”钟宁卉也看他一眼,板着脸道:“事急从权。”
“可是,如果有一天她想起来了呢?”
“如果有一天……”钟宁卉停住脚,眯眼思量了一会儿,咬牙道:“只希望那时候我们已经回归本家了。到那时候,就算她怪我们骗她,大不了给她一些钱就是!就当是我们雇她一路护送我们回家的。”顿了顿,她仿佛自我辩解般地又道:“她不是老在我们面前说想要离开那个镇子吗?我们也算是给她一个离开的机会呢。”
钟宁嘉伸手抓抓头,忽然又道:“那,你为什么骗她说妹妹是她生的?”
“不这么说,万一她半路丢下我们跑掉呢?只有这样她才会以为她跟我们是一家人。而且,大人都不会把小孩的话当话听,等将来回到本家,我们还需要她护着我们,替我们说话呢。”钟宁卉握拳道。
钟宁嘉到底比钟宁卉小了三岁,这些话他只听了个半懂不懂。但他一向知道这个姐姐的能耐,故而也不再提出疑问,只是跟在她身后嘟嚷道:“我还是觉得骗人不好。”
钟宁卉猛地一转身,盯着他的双眼威胁道:“从现在开始,你要从心里觉得她就是我们的娘,知道吗?!要是从你这里被拆穿了,看我怎么治你!”
她冲他挥了挥拳头。
钟宁嘉一缩脖子,嘀咕道:“知道了。”
钟宁卉满意地转身,却不防正撞在一个人的身上。抬头看去,却原来是船老大。
船老大正跟船上的伙计讲着话,忽然被人撞了一下,便扭头看过去。见是那个喜欢板着脸装大人的小姑娘,他不由笑了,弯腰望着钟宁卉道:“你娘好些了吗?”
钟宁卉警惕地倒退半步,点头道:“我娘好多了。”
钟宁嘉从她身后探头出来,望着船老大笑道:“我娘饿了,我们打算去厨房给我娘买些吃的。”
“啊,这就好,”船老大直起腰,又故意板着脸望着钟宁卉道:“我还在想,要是你娘还不好,下一站就得送你们下船了呢。”
钟宁卉的小脸顿时一白。
钟宁嘉则笑嘻嘻地道:“伯伯才不会呢。”
船老大看看他,再看看把他的话当了真的钟宁卉,忽然绷不住笑开了。他伸手揉了揉钟宁嘉的寿桃头,望着钟宁卉道:“你这小丫头,小小年纪,老是绷着一张脸,累是不累?”
钟宁卉在心里默默冲着船老大翻了个白眼,一言不发地行了个敛衽礼,然后也不管钟宁嘉,扭头就走。
钟宁嘉也赶紧笑嘻嘻地冲着船老大作了一个揖,跑着追了上去。
看着这两个孩子的背影,船老大不由摇了摇头。
那伙计则咂了一下嘴,道:“这俩孩子,看上去像是被人痛揍了一顿的样子。”
船老大从腰间摸出一个旱烟袋,摇头叹道:“我看他们的娘也是病歪歪的模样。搞不好,是他们的那个爹混蛋,活活把这娘儿几个打出家门的呢。”
看着那两个孩子的背影,伙计忽然就想起自己那个酒鬼爹来,忍不住一脸同情地嘀咕道:“可怜的娃。”
*·*
钟宁卉和钟宁嘉费力地端着个托盘回到客舱里时,林敏敏仍在瞪着那盏煤油灯愣愣地出着神。
见他们进来,她赶紧伸手接下木托盘,又扭头看看四周。可他们这小小的舱房里,除了那张木床外,就只有一张木椅了。她只得将托盘搁在那张木椅上,正要开口说话,却只见钟宁卉自顾自地脱鞋上了床。
钟宁卉从她身后爬到床头处,站起身,用力推开床头上方一块镶在舱壁上的木板。
顿时,带着湿润水气的晚风吹进舱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