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霞冷笑道:“两位嫂子好不伶牙俐齿!看来对于和离这事儿冯家很没有诚意呀,是不是真的非要把事情闹大你们才甘心?这个时候了还敢颠倒黑白、血口喷人?哼,我可真没见过,做小婶的把自己几十匹陪嫁料子一下子全部给了侄儿侄女们做衣裳,你们倒是说说,哪家的媳妇会这么做啊?分明是你们使了手段!我也不问那些料子你们是转送别人了还是卖了换钱,总之呢,拿不出来也可以,那就照价赔偿!正好,我连当初购置时的单子也带来了,倒也省事儿!”
春霞一席话令高氏和毛氏脸都白了,不错,小婶子给侄儿侄女料子做衣裳这没什么,可是几十匹陪嫁的料子一股脑儿全部一下子给了侄儿侄女这就说不过去了!
“还不快去拿银子!”冯老头恨恨瞪着大儿子和二儿子,反正今天这笔账是他们自己咎由自取,该赔多少赔多少,那是他们自己活该!可是,却平白连累得自己脸面大失,简直就是该死!
冯老大和冯老二不情不愿的起身,这是自家婆娘欠下的烂债,不想承认都没法子,权当破财消灾吧!两人心里恨死了高氏和毛氏,满心计较着等会儿杭家的人走了之后非要把这两个不知好歹的婆娘狠狠教训一番不可!
高氏和毛氏哪儿还有半分往常欺负、嘲讽小蝶的神气,光看自家男人那脸色便够她们心惊肉跳的了,一顿打骂横竖是跑不掉了!
这还不算,小蝶那些料子都是极好的上等货,这要赔偿,得赔偿多少银子啊!只怕自家这两三年辛辛苦苦勾心斗角算计省下来的私房钱就要消失殆尽了!早知道这样,干嘛给几个孩子穿那么好料子的衣裳啊,真是白花钱、白糟蹋了!
倒是上道!春霞微微勾唇,便在一旁拿出那些购置的单子一一的计算了起来。等她算好,冯柯也将和离书写好了。
春霞看过和离书,朝叶氏点了点头,叶氏便命小蝶按了手印,仔细将和离书收好,双方就算彻底了断了。
“这份账单,冯三公子看看可有什么问题。”春霞含笑将账单递过去,见他微微疑惑,便解释了几句。
冯三公子脸色立刻就变了,朝父亲看了过去,见父亲别开视线不做声情知这事儿是真的,不由暗自恼怒,瞪着小蝶厉声道:“你这妇人好促狭的心思!不想连这么点儿小事都要斤斤计较!我真是、真是瞎了眼才会娶你这种女人!哼,亏得今日和离了,倒是我冯某人之幸!”
“你——”小蝶气得泪水在眼眶中直打转,原本在和离书上按上手印的时候,她心里还是涌起一阵难过的。毕竟,这是她的婚姻,毕竟,冯柯除了在这一点上,待她还算不错,至少还算个君子。她没想到,他竟会这么说自己。这一刹那,小蝶也死心了,那一点点唯一的曾经的眷恋和温暖也随之消失得干干净净。
“冯三公子这叫什么话!”春霞冷笑道:“我家小姑不过是拿回自己该得的嫁妆,这有何错,值得冯三公子如此义愤填膺?她可拿了你们家一针一线、一丝一毫?小事?哼,这好几十两银子的事儿原来在冯三公子眼里竟是小事啊,您可真是财大气粗啊!既然说我们促狭,你们大度,那就赶紧把该赔偿的银子拿来,大度一回给我们看!不然,倒是显得比我们更促狭了!”
冯柯叫她气得直哆嗦说不出话来,拂袖恨道:“放心,不会欠你们的一丝一毫!哼,别得意得太早!要知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哼!”
春霞笑道:“那也得有那个本事!有的人就是一辈子河西的命!”
冯柯只觉脑门一阵发晕,咬牙扭头不吱声只做没听见,心里不停的念着“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春霞却偏不放过他,追问道:“冯三公子,这账单到底有没有问题你得给我一句准话呀!”她心里暗暗呸道:装什么清高!读书人怎么了?读书人便不吃饭不穿衣服不花银子吗?
冯老头又不识字,更不会算数,冯柯没奈何,只得拿过去匆匆看了一回,胡乱道:“就是这个数,没有错。”说毕火烫似的赶紧还给春霞。
冯老头忙问他:“多少?”
冯柯一怔,有些尴尬:他只随意瞄了瞄,料想春霞她们不敢作假,至于多少?他哪里看清了啊。读书人学的是孔孟之道,讲的是君子之道,钱财这种身外之物,他怎么会放在眼里?岂不闻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只要一书在手,那就是天下我有啊,别的,他是真的不在乎!
冯柯朝春霞望去,春霞假装没看见没搭理他。开玩笑,人家的爹问自己儿子话呢,与她左春霞何干?又没有人问她是不是?
“到底多少呀!”冯老头急了。他不会算账不表示他不关心账目,万一叫这一家子刁妇占了便宜那不是太亏了!
冯柯心里暗骂春霞没眼力界,心道到底是个乡下愚妇、蠢妇,一点儿眼色也没有,被自家爹问的没奈何,他只好硬着头皮问春霞道:“一共——是多少来着?我不太记得了……”
冯柯这话一出,冯老头差点没背过气去!
春霞心中暗笑,故意奇怪的瞅了冯柯一眼道:“冯三公子不是刚刚才看过的吗?这就忘记了?啧啧,就冯三公子这记忆力,不知道三字经背全了没有呢!一共是五十三两,冯三公子,要不要重新计算一遍啊?或者,你们请个会算账的人来算一遍也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