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楚朝有男女分桌的习俗,就算宁家人不多,也是分了两桌的。
正厅中,摆了两张小八仙桌。
两张小八仙桌之间,搁了一张山水绣的屏风,将男子的一桌和女子的一桌隔了开去。
宁仪韵和苏芝如由叶妈妈领着,去了女子那桌。
宁卢氏和宁仪嘉已经到了,宁卢氏坐在主位上,宁仪嘉坐在她的侧首。
宁仪韵和苏芝如行了礼,在下方的位置落了坐。
叶妈妈对着众位主子行了个礼,退了下去。
宁仪韵朝四周环顾。
桌子周围站着三四个布菜的丫环,卢宁氏的身后是贴身伺候她的佟妈妈,宁仪嘉的身后是丫环芸香。
宁仪嘉看到坐到对面的宁仪韵,却是一愣。
为了参加这次家宴,宁仪嘉是花了心思打扮的。
擦了粉,点了红唇,画了眉,让原本寡淡平平的五官,看着精致了不少。
衣衫也换了一身,果绿的蝠纹襦子,青草色的百褶裙,外头罩了一件蝉翼纱的单衣。
这蝉纱单衣,如蝉翼一般,晶莹剔透,轻薄细腻,罩在织锦的衣裙外面,增添几分神秘感,这是她压箱底的好东西了。
宁仪嘉将自己打扮一番,比平日好看了不少,自己也是十分欢喜的,只是这欢喜到宁仪韵坐到她对面时,戛然而止。
宁仪韵未施粉黛,身上穿着的还是那一身藕底紫花的妆花缎衣裙,并没有因为晚宴而特意做什么装扮。
然而,宁仪嘉看的明白,宁仪韵这样随意的过来,已让自己费心的装扮,黯然失色。
她垂了眼帘。
——
宴席上,宁仪韵埋头吃饭菜,从屏风另一边,传来男人们的说话声音。
“侯爷,您是贵客,下官和犬子敬您一杯,”宁贺的声音。
“侯爷请,”声音浑厚洪。
听到这声音,宁仪韵心中暗道,这说话的应该是宁贺的独子,宁仪韵的嫡长兄宁仪诚。
接着,宁仪韵听到了清脆的酒杯相触的声音。
“宁贺,你是该好好敬敬侯爷,日后还要侯爷多多提点提点才是,”有些苍老的时候,应该是卢修远。
“卢相、宁大人说得客气了,是我同二位共勉。”乔安龄磁性的声音平缓无波。
“侯爷过谦了,下官人微官低,还求侯爷多多照应,”宁贺说道。
“哈哈哈”,卢修远笑道:“侯爷不必客气,宁贺你也不要妄自菲薄,你正当年纪,前程似锦,你今年任期已满,你的上峰今年又告老怀乡,这个缺,在老夫看来,你最合适不过了。”
“多谢岳父抬爱,还要请岳父多加提携,”宁贺说道,“也要请侯爷照应才是。”
乔安龄平缓的声音不置可否:“宁大人前程似锦,当喝上一杯。”
又是清脆碰杯声。
……
男人们说话传到女人这一桌,宁卢氏和宁仪嘉脸上都露出欣喜之意。
苏芝如懵懂的拉了拉宁仪韵的袖子:“仪韵啊,老爷这是要升官来了吗?”
“大概吧。”
宁仪韵轻声答了一句,心中暗道,怪不得宁贺这样巴巴的要把她送出去给人做小,原来是因为他看上了光禄寺卿这个缺。
送出去一个庶女,换一个高官的官位,那也是值了。
男人们喝酒的气氛越来越热烈,女人的那桌气氛也变得轻松欢愉起来,连宁卢氏说话也平时和气了许多。
苏芝如拉了拉宁仪韵的袖子:“仪韵,我觉得有些头晕。”
宁仪韵看着苏芝如面前喝空了的酒杯,小声的问道:“是不是喝的多了,喝了多少酒?”
苏芝如扶着额:“恩,头有些晕,身子也有些乏。
我喝的也不多,不过小小的两盏酒而已,大约是许久没有喝酒了,恩,自从到了秀兰院就没有喝过酒了,有十几年了。现在突然一喝酒,身子便觉得不舒服,不像年轻的时候,喝两盏酒也是无事的。”
“十几年没有喝酒,突然喝酒,身子自然无法适应。”宁仪韵心道,秀兰院里整日粗茶淡饭的,哪里来的酒喝?这么十几年一过,身体早就不适应喝酒,苏芝如突然喝了酒,身子恐怕吃不消。
“怎么了,喝多了?”宁卢氏问道。
“夫人,是妾身不胜酒力。”苏芝如说道。
大概是因为宁贺要升官了,宁卢氏心情也好,便说道:“宴席没散,你提前退了,也不妥当,出了正厅,拐个弯就是一间厢房,你去那歇息歇息,歇息好了再回来。”
“谢谢夫人。”苏芝如说道。
“佟妈妈,去外头把叶妈妈叫进来,让她带苏姨娘去厢房歇息。”宁卢氏说道。
佟妈妈把叶妈妈叫进了屋子,叶妈妈带着苏芝如离开了厅里。
过了一会儿,叶妈妈又进了屋子,禀报道:“夫人,大小姐,二小姐,苏姨娘在厢房里吐了,吐得有些厉害。”
宁仪韵闻言,心里很担心苏芝如的身体状况,一副十几年没沾过酒的身子,突然喝了两杯酒……也不知道苏芝如的身子如何?
光听叶妈妈说,她也不知道具体情况,就想去亲眼看一看。
于是,宁仪韵便起身说道:“母亲,姐姐,我去看一下情况。”
卢宁氏点了下头:“快去快回。”
“恩,是,”宁仪韵立刻起身,跟着叶妈妈出了正厅。
“二小姐,沿着回廊,转过拐角就到了。”
“嗳,好。”
心里着急,脚步越走越快,走着走着,宁仪韵就超过了叶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