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奶奶非常支持刘爱华不把这花生豆拿回家的决定。
她只是叮嘱刘爱华,要爱弟爱换第二天放学后,来这里一趟。
第二天,刘爱华姐妹三人,在奶奶这里吃了奶奶做出来的花生豆。
奶奶不知是怎么做出来的,花生豆不光酥脆鲜香,还甜中带咸,嚼起来滋味无穷。
刘爱华两辈子也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花生豆。
那一天,没牙的奶奶用擀面杖在案板上碾碎了花生,抿进嘴里,跟她们姐妹三个一起吃得开心极了。
刘爱华私下里又将面饼分给大妹小妹,说是柱子哥给的,要她们不要说出去。
两个小的一面吃得连连发出低低的惊叫,一面使劲点头答应着。
面饼实在太好吃了,两个小的眼睛里闪动着明亮的光。
叫刘爱华心里又甜蜜,又心酸。
刘爱华琢磨着如何把粮食拿回来更多,又不让人产生怀疑。
这天回家的时候,刘爱华看到刘爱景正在火房里忙着做晚饭,脸上不复有前几天的忧色,反倒透出了一丝隐隐的得意。
看到刘爱华回来,刘爱景还破天荒地笑着招呼道:
“爱华,累了吧?中午在山上光吃个窝头,一定饿了吧?快,这里有姐刚做出来的玉米面饼子,你先吃一个。
喏,这里还有一碟刚捞出来的萝卜条,我放了一点儿炒芝麻,可香了,你尝尝。”
刘爱华不免感到十分新奇。
她洗过手,接过大姐递过来的碗,漫不经心地咬了一口玉米饼子,偷偷去看大姐的脸色。
不巧大姐也正朝她看过来,跟她眼光对上。
刘爱华有点尴尬。大姐却笑眯眯地说:
“二妹,我看你今天脸色特别好。是不是这一段割草的活儿轻松,你也歇过来了?”
刘爱华听见有人夸自己脸色好,先是一喜。
这还是头回有人注意到自己变美了。
可听到后来她又觉得不对味儿。
什么叫这几天割草这活儿轻,歇过来了?
割草这活儿轻大姐你咋不上山割草去呢?
敢情你天天坐屋里捏个绣花针,养得唇红肤白,还要拿话来挤兑我这天天上山割草挣工分的人?
她嘴里嚼着玉米饼子,有点咽不下去。
这一段她的嘴巴天天被花样百出滋味无穷的面饼给惯得,家里的饭硬是吃不下去,难吃到难以下咽的地步了。
见她皱起眉头,好似面有不满,大姐忙笑着说:
“你看大姐这嘴笨的,多不会说话。我家二妹长大了嘛,都说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二妹可不就是越来越好看了嘛。”
刘爱华艰难地硬是咽下嘴里的玉米饼子。
抬起头,她装作不经意地把碗放回灶台上,笑着说:
“大姐真是说笑了,谁不知道大姐是红星生产大队的一枝花。”
刘爱景对这句话很是受用,她轻轻地晃了一晃身后那根又粗又黑的发辫。
别看那个陈翠云整天傲气得不行,还不是仗着家里条件好,父母又宠着她,一直花钱供她上学。
要是她刘爱景也有那样的家庭,她一定会比翠云更招人注意,一定会定一门非常好的亲事。
而她现在,十万火急的是,得先把她身上的这桩不如意婚事给推掉。
她瞟了刘爱华一眼,忽然说:
“爱华,你看你头发上也没个东西,来,姐的这个给你。”
刘爱景说着,两手举起来,伸向脑后,取下一个东西,递给刘爱华:
“看,这还是过年的时候买的,新着呢,你赶快戴着吧。”
刘爱华一看,原来是天天卡在刘爱景脑后的一枚发卡,上面带个粉艳艳的蝴蝶结。
这个年代的人,好像很喜欢这种鲜艳到很村儿的东西。
刘爱华忙不迭地摆手,向后退:“不,不,姐你留着自己戴,我不戴。”
刘爱景有些惊异地看着刘爱华,手还在向前伸着,那枚粉红的发卡还在她手里捏着。
刘爱华感到了自己态度的生硬。
这一定不是原主刘爱华应有的表现。
她立刻换上恭敬谦卑的笑容,说道:
“大姐,我哪儿称这么金贵的东西啊。就我这模样,还骑啥……”
刘爱华赶忙闭紧嘴巴,把自行车三个字咽了回去。
“还用起啥卡子啊?”刘爱华硬生生将话给改了回来,“还是这么好看的卡子,我就更用不起了。”
刘爱景这才释然。
她两手再次抬起,仔细地把粉红色的发卡别在头发上,又瞟了一眼刘爱华。
刘爱华被这一眼一眼瞟得心里发毛。
大姐这是咋的了?咋对她这么热情,又这么大方,还真叫她吃不消哇。
“哎呀,爱华,”刘爱景突然又叫了起来,“爱华你真的比以前好看了,这回我可真的不骗你。”
刘爱景认真地看着刘爱华的脸。
刘爱华大喜过望,什么都不顾了,一叠声地问:
“真的吗?大姐你看我真的比以前好看了吗?比以前好看了多少是哪里比以前好看了?”
刘爱景噗嗤一声笑了。
刘爱华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
哎呀,姐上一辈子可从来不用这么操心自己这张脸,因为时时刻刻都美丽得闪瞎众人的眼。
原主刘爱华也从不关心自己这张脸,因为她一心都在忙着干永远也干不完的活儿。
只有现在的刘爱华,异常关心自己的脸。
没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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