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长和指导员的关系一向处得很好。
营长虽然整日板着一张冰脸,可是从来没有对营长说过什么过分的话。
尤其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可是指导员的心里却忽然就一阵酸软,一阵潮热。
他离得这么近,看得很清楚,他刚刚那一番关于母子关系的议论,重重地触痛了张春阳。
营长的下颌都抽了抽。
张春阳心里的一个伤疤,被他给揭痛了。
张春阳的母子关系,果然有蹊跷。
那张春阳……
指导员忍下心里翻涌的波浪。
“噢,营长批评得对,我这就去陪老人家。”
指导员诚恳地说。
周围响起一片嘘气的声音。
大家都松口气。
“指导员真行,真是有涵养。”
“就咱们营长这张冷脸,我看也只能咱们指导员能跟他搭班。”
“说什么呢?咱们营长可是个实在人,那是实打实的对指导员好。你没看营长为了欢迎指导员的母亲,这都亲自掂起炒菜铲子了吗?”
“说的是。下午营长还专门跑了一趟集贸市场,买了好多的卤肉,买了好多的野山菇。”
“是啊,刚才切卤肉的时候,我偷偷尝了一块切不成样子的碎片,那叫一个香啊。”
“好啊,你利用帮厨的机会,借公肥私啊。”
在一片嘈杂声中,指导员问道:
“怎么没见营长爱人?用不用我去招待所里看看?反正我要过去的。”
“她去招待所里洗漱下就过来了,不用你管。”
营长的脸似乎更冰了,眼里几乎要朝指导员飞出刀子。
指导员急忙点头道:
“那就好。那就好。
谢谢营长亲自下厨。谢谢同志们都来帮忙。我母亲这次来特地带过来两瓶好酒,晚上咱们好好喝两盅。”
指导员的话引来更大的欢呼声。
年轻人的面庞全都洋溢着兴奋。
指导员笑着走出了食堂。在向晚的冷风里,指导员脸上的笑容消逝得干干净净。
营长一直在食堂帮厨,营长爱人在招待所里洗漱。
看来那张照片是营长爱人的。
他应该去找营长爱人问问情况。
暮色已经笼罩大地。
指导员急急赶回招待所。
营长爱人的房间依旧锁着门。
指导员抬手敲敲门。
再敲敲门。
无人应答。
这营长爱人能上哪儿去呢?
指导员又在门前等了会儿,眼看天色全黑下来了。
食堂里马上就要开饭了。
他只得走向母亲的房间。
见他进来,母亲从倚靠着的床头坐直了身子。
指导员仔细看看母亲的脸色,发现母亲眼睛明亮,容色平静。
看来母亲稍稍缓过来了。
指导员按按胸前的照片。
这张照片在调查清楚之前决不能让母亲知道。
如果再白白地闹上一场,那母亲可就不是一下午就能恢复得过来的了。
营长的爱人,为什么会有这张照片?
指导员细细回想着营长的面貌。真是看不出来营长跟自己的弟弟有什么相似的地方。
弟弟长着一张圆嘟嘟的胖脸蛋,不笑也是眯眯眼,透着一股喜气。
而营长,长着一张如雕刻一般清冷的脸,一双狭长的眸子如一汪寒潭。
这可真是差别太大了。
就算是营长和他爱人有这张照片,也只能说明营长和他爱人有可能知道他弟弟的下落,而营长本人应该和他弟弟没什么关系。
可是刚刚在食堂里,他有心试探,问了营长母子关系的话题,他离得那么近,看得清清楚楚,营长那张千年冰封的脸,瞬间就往零下几十度降下去了。
那分明就是被他刺痛了。
营长和那位曾经来部队一次的母亲,关系可是大有奥秘啊。
况且跟张春阳搭班这么多年,指导员早就对张春阳和他家里的关系产生过疑惑,感觉张春阳和家人的关系过于客气疏离,过于一板一眼。
张春阳虽然每月往家里寄津贴,可是总让人感觉是在一丝不苟地完成一件任务。
而且完成得也太刻板,不论张春阳自己是不是在部队有什么需要用钱的时候,一发了津贴就先寄到家里。
真有需要,张春阳宁肯先向部队里的战友借钱,也决不向家里张口。
这还真不像是一家人。
指导员心中一片茫然,毫无头绪。
“你这是怎么了?”母亲的声音传过来。
指导员一惊,抬头看到母亲关切的眼神。
“没,没事。”指导员忙对着母亲一笑,“就是我刚才去食堂,看见大家伙都在忙着帮厨,说是要让母亲在部队吃顿好的,连营长都亲自炒菜了,我心里怪过意不去的。”
母亲却欣慰地笑了:
“这说明营长和战士们都拿你当家人当亲人了。你以后更要好好工作,帮助每一位战友。”
“是,妈,我记下了。您放心,我会好好干的。”指导员忙郑重又开心地向母亲保证。
那位营长的爱人到哪里去了呢?
指导员在心中嘀咕,不免有些焦急。
他一分钟一秒钟都不想耽搁,要把那张照片的事问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好在已经到了食堂开饭的时间,指导员和母亲一起走出房间。
指导员特意又绕路跑到营长爱人的房门前,敲了又敲,屋子里仍然是无人应答。
指导员带着心中的疑惑,和母亲一道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