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毕之现在想一想,当初不过是一场交易,女帝据实相告换得自己卖命五年,谁了解谁啊!
这京都本来就像是一个巨大的染缸,只要沾上一点就别想是本来颜色,更何况是沈毕之这样不单泡进去还要搅上几个来回的人呢!
可是,这样的事情,和女帝去说,实在是毫无意义。
既然做了交易,总归是要兑现承诺的。
人,之所以生而为人,不正是因为知廉耻、守信诺?
“圣上新得了银矿,臣尚未恭喜。在此,特向圣上告罪!”沈毕之恭身行了一礼。
女帝颔首,“这的确是值得庆贺的事!”
金银这类的矿藏,与其它的矿藏又不一样。
金银这类的矿藏,既可以作为货币在市面上流通,又可以作为夫人小姐身上头上的装饰品,甚至许多富家公子也会选择一些金银的装饰品摆放家。
故而,虽然朝廷在各地也有几处矿产,这金银矿依旧是十分紧俏的。
“不知这银矿,圣上指派了运使司的哪位大人?”沈毕之含笑问道。
大凉朝有一个特殊的构,叫做运使司。
凡是收归于朝廷的,不许百姓私自开采的,大到金银铜铁这类矿石,小到盐田这类生活所需,都有运使司全权负责。
这运使司里的人,无官职品级在身,但因为为朝廷做事,拿着朝廷的俸禄,有着实权,也该叫上一声大人的。
“”女帝瞪了她一眼,不悦道,“有什么话直说就是,何必如此拐弯抹角的?”
“圣上觉得,昌州丰县离京都远吗?”沈毕之突然问道。
女帝遥遥一指墙上挂着的大凉疆域图,回答的很是肯,“一千里地,不算远,却也不算近。”
“四月份,这张刘氏家遭逢大变,现下已经是九月末了,她方才来到京……”沈毕之顿了一下,问道,“圣上以为如何?”
“还能如何?”女帝很是不以为然,“这张刘氏不过一介妇人,肩不能扛、不能提的,实在是弱不禁风,还被人一路追杀。九死一生来到京都,已是不易。沈爱卿不该对她太过苛责!”
“那圣上觉得,昌州的官府衙役比之这张刘氏,又如何?”沈毕之再问。
女帝沉默了一下。
沈毕之又说,“朝廷择选府衙之人,虽然不说是要求人人都要武双全,但也皆是选的会些拳脚功夫的,对吧?”
女帝依旧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沈毕之低头看着脚下的白色长毛地毯,说出的话就开始透着一股子凉薄,“都是会些拳脚功夫的大男人,一路上既无追杀,又有沿途驿站无数,区区千里,怎么会五个月还走不到京都?莫不是把马统统拉去卖了,然后卷钱跑了吧?”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能跑到哪里去?
更何况,朝廷驿站里的马,每一匹都登记在册,少了一匹,立刻就要上报;每一匹都有印上专门的烙印,少了一匹,也能找的回来。
有烙印的马,正经途道上根本无法出现,而黑市上又惯会黑吃黑这种把戏。
到头来,一匹这样的马,卖不了几个钱,实在是得不偿失。
故而,根本不可能出现朝廷的衙役偷偷把驿站的马卖了然后带钱离开的事情。
可是,若不是府衙的衙役把马卖了,为何银矿的消息至今还未上报朝廷?
原告已经上京,五个月的时间,一千里的路程,发现银矿的消息却迟迟没有送到!
这样的事情,由不得人不往深处想。
为什么那张刘氏的夫君亲自上报却会因此获罪被斩?为什么张刘氏继续上访却会家破人亡?为什么左右邻里不过签署万民旗就会无辜受累?
县州府方的官员为什么迟迟不肯上报,又为什么会对张刘氏一家步步紧逼?
这一切的一切,似乎都指向了共同一点:有人打算私自采矿!而那个人,正是那位官员,或者说是朝更重要的官员!
关于这一点,女帝想必也是心知肚明的。
于是,女帝似乎越发的沉默了下来。
沈毕之却还在添油加醋,“圣上觉得,这银矿里的银子,现在在京都哪位大人的府上?”
女帝冷哼了一声,没有理睬一脸好奇的沈毕之。
沈毕之却并不懂得收敛,还在继续说道,“左右也就是那么几个人,在谁府上都是一样的。窃国罪本就是大罪,就是不知道,再加上一条官员知法犯法,会判个什么样的刑罚?”
女帝干脆绕到御案后面,拿起一本奏折像模像样地看了起来。
地方上发现了银矿,却瞒而不报、私自开采,再加上一个谋财害命的罪过,那位官员与江洋大盗又有何区别?
不,或许他们与江洋大盗还是有些区别的!女帝可不认识什么江洋大盗,他们杀了人、抢了钱,都是怪不到女帝的身上的;可那位官员毕竟是朝廷委派的,一旦出了什么事,百姓最先埋怨的都是女帝这个高位者。
不管这件事有没有牵扯到京的大臣,地方的官员都已经是板上钉钉跑不了了,而女帝的脸也已经被抹的很黑了。
“圣上看了奏折许久,可是这上面有什么好的建议?不知道圣上是否已经知晓该如何判了?”沈毕之把头凑过去,问道。
女帝拿起朱笔,开始批起了奏折,装作没听到,其实脸色已经越发的难看了起来。
偏偏沈毕之还要哪壶不开提哪壶,继续说道,“圣上,您今儿个这是擦了哪家的香粉?也是今年进贡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