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又把手伸进篮子里,毕方终于忍不住了,苦着脸喊:“主人,别吃了,这个星期的口粮就靠它了,您这一尝鲜,从明天开始咱就都得挨饿!”
“哼!”白发老者面露不悦,捋了捋胡子,眉毛一拧,“怎么会挨饿呢!你看,这不是钱嘛!”
说着这个穿灰色破道袍的老头就跟变戏法儿似的从袖子里掏出一把闪闪发光的银子。
这位“出手非凡”的白发老者便是玉清真人,一个来无影去无踪,明明是神仙,却整天呆在凡间的无忧圣人禄存星君。
欠的要还,损的要赔,杀的要偿,账都先记在他那儿,该怎么还,他说的算。他主掌着公平,不过他很少务正事,账簿堆了一房又一房,难得哪天他想起要为哪位算清债务,人多半早已咽气,每每这时他都一副可惜的样子,摸摸头还责怪起受害者来:“本星君正要为你讨回公道呢,你怎么就这么撑不住?”
长此以往,日积月累,所以世间多是不公平。
毕方满心欢喜地接过手,仔细一看,把钱扔了没好气地说:“又是石头变的!”
银子掉地,真变成了一堆碎石头子儿,躺在地上,一片凄凉。
“石头变的怎么啦?”玉清真人啃着鸡腿,嘴上的胡子跟着他的咀嚼一动一动,振振有词道:“他们凡人不讲究这个,能用就行!”
毕方可是实打实的道德青年,听到这个逻辑,一声不吭地朝洞口走去,内心控诉:苍天呐,我怎么碰上了这么个主人?下山入凡忘记带钱就算了,还好吃懒做坑蒙拐骗!我呆不下去了,我要回去!
洞口金光四射,猛地燃起一团烈火,原本身着暗红云纹长袍的俊雅青年随着火焰的暗淡化为一只巨大的蓝羽红斑丹顶鹤,眉上扬着两根仙须,两团明亮的火苗燃于其上。丹顶鹤通身珠光发亮,神采奕奕。
他几声嘶鸣,张开翅膀就要飞走。
玉清真人好歹养了毕方一万年,他心里想什么他会不知?可不能让他走!不然到时候把事儿办完了还要自个儿飞回去,那不得累死?
于是玉清真人把鸡骨头一扔,转身伸手作尔康状:“方方啊,我刚刚算了一卦,命星已至,就在前面那个镇上!”
毕方回头,飞悬在洞口,绚丽的羽翅有力地扑打,带着尾部的长羽在空中甩动,在日光的照耀下,瑰丽辉煌。
“当真?”
“千真万确!”玉清真人双手作抚球状,手中一亮,一团星辰云雾悄然浮现,幽幽亮光映在山洞的壁面上,一种悠远而神秘的感觉油然而生,这样看来,这玉清真人确实有几分神仙的样子。
“你看,便是这里。”
毕方化回人形,走近一瞧,确实看见一颗猩红的命星在众多月白色的命星之中闪烁强烈,非同寻常。
“若是再找错,我便再也不帮您干这苦差事了!”
“哎~非也……”玉清真人收起云雾,晃了晃脑袋,语重心长道:“我哪里是找错啊!你是真不懂我的用心良苦……我是在帮你实战演练,免得到时候真上场了就捅篓子!”
毕方嘴角抽了一下。
分明一上场就捅娄子的是您自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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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历十五,月亮正圆,月光温温柔柔地洒进顾府大院。
阿荷洗完小少爷今天下午掉泥坑里泥得一塌糊涂的外袍,手腕已经酸得跟被别人卸了一样,除了痛觉还在,力气尽失。
点灯这种细活儿是做不了了,她就干脆端着盆直接走进黑咕隆咚的外廊。
院内明明无风,竹子却不断地摇晃,似乎受了什么东西的蛊惑。
毫无察觉的阿荷悠悠地走着,心里抱怨着小少爷的不省心。
忽然,她瞥见院内飘过一道人影,是瘆人的白色,她吓得整个人僵直不动,只有眼珠子怯生生地转过去,却什么也没看到。
接着又刮起一阵强烈的怪风,直接迷了她的眼睛,不过这怪风转瞬即逝,还没等阿荷睁开眼来,院子已恢复平静。
一颗晶莹的汗珠从她额上滑落,她松了一口气,安慰自己道:“是幻觉啊……”
她刚抬脚。
“嗒,嗒,嗒……”
静谧的长廊突然响起陌生的脚步声。
阿荷屏息,背后一凉,猛地回头看。
没人。
再转回去。
“啊——鬼啊!!!”
木盆咣当落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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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方歪着头,吹灭了手中的“冥火”,把遮在面前的头发拨开,弯腰看着晕倒在地上姿势夸张的阿荷,无奈道:“我还没说台词呢,你就晕了?”
“怎么啦?”
不远处的屋子里突然透出灯光,有人询问着欲推门出来。
见状,毕方只好掏出玉清真人给他的“万一发生意外就扔的”纸条,随便塞进阿荷的袖子里后,越过廊栏跳上屋顶隐于茫茫夜色之中。
“啊呀!刚刚那个白影——家里不是进贼了吧?”顾夫人推开门瞧见屋檐处一闪而过的白色裙角吓得后退半步,头顶正好撞到了刚出来的顾老爷。
“哎哟!”顾老爷被突如其来的冲击疼得鼻子眼睛扭在一起,他摸着自己遭殃的下巴,没好气地说:“白影怎么啦,说不定是你眼花啦!一惊一乍!哎哟哦……我的下巴……”
顾夫人看丈夫确实痛苦,也就不跟他拌嘴,赶紧转过来看看他。顾老爷难得得势,冷哼一声,把头别开。
远处跑来一个家丁,顾夫人反手就把顾老爷的脸推开,叫住家丁问:“那边发生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