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和明不知,他头痛欲裂,觉得这些似乎很熟悉,像真的发生过一般,可仔细搜寻了一番记忆,却又什么也找不到。
他颓然无力的瘫在地上。
那张图被拿走,他知道意味着什么。
穆大小姐,不愧是他喜欢过的人。
信的末尾,她说道:“梦里的我是那么自私,只顾着自己的儿女情长。现在,梦醒了,我总该为我死去的祖父做些什么,为阳歧城的百姓做些什么,毕竟严家存在一日,就不会让穆家东山再起,而我的祖父,他死不瞑目。”
他眼前一花,像是看见了星星点点。
胡彩玉脸色惊慌地冲进来,扶着他拍打,他却也什么都看不清楚,只听见外面雷声轰隆,似乎要下雨了。
一切都完了。
方之询贪污的三万两银子,穆春出现在梧桐县。
梧桐县是生产火药鞭炮的地方。
穆立死不瞑目,因为他为名请命失败了。
严和明从信中读出了穆春曾经对他的痴心,也读出了对他的仇恨,更读出了她的大义凛然。
果然的穆家的人啊,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
严家上下因为严和明的忽然晕倒陷入一片忙乱。
而此刻,远远的阳歧山上,半夜忽然爆发出惊天动地的“砰砰砰”爆炸声。
整个阳歧城的人都在睡梦中被惊醒。
山上值守的人醒来时,发觉自己不知道何时被人抬到了山下边。
而山上却是光火冲天,爆炸声不绝于耳。
差不多半个多时辰,整个阳歧山熊熊大火烧了起来,救火的人提着水,却根本靠近不得。
山上的树木煤炭,直烧了三天三夜,才慢慢熄灭,整个阳歧山黑乎乎一大片,光秃秃的全是黑炭。
整个阳歧城都沸腾了。
男人们小伙子们再也不用上工做苦力,冒着九死一生的风险,却连一文钱也拿不到。
若是出了事故,连个尸体都没法收。
地里荒废的庄稼,渐渐有人下地去干活了。
张炎吓得魂不附体,连夜就写信快马加鞭叫人送到京城给宁华郡主。
严家大门紧闭,这三日内没有人进出。
等到阳歧山的大火彻底熄灭,有些胆子大的,还抬着竹篓上山捡炭火去了。
有人传,这是阳歧山山神见不得阳歧山沾上人命与鲜血,天降雷火,度众生苦劫的。
口耳相传,一个接一个,说的煞有介事,说的无比逼真。
人人都信了。
张炎也只能以这个理由上报了宁华郡主,若不是这样,他玩忽职守,难逃惩罚。
严和明没有发声,也只能默认这个说法,不然,说他沉迷女色,让人算计摆了一道?
宁华郡主派人过来查看了一番,阳歧山上已经烧的面目全非,原先开采的煤矿,全都被塌下来的巨石堵住,所有能落脚的地方都是黑压压一片,若是想再重新叫人挖,可早已经无法勘测,毕竟有些外露的煤已经都被烧成了炭,还被百姓捡回了家。
再说,二皇子也等不得了。再开采至少两三年,他迫不及待了。
宁华郡主大发雷霆,然而她能怎么样?天降灾祸,许多人宁愿被打死也不肯再上阳歧山。
严和明病了,她派人探望,是真病。口中一直呓语,说着似乎是前世的一个梦。
胡彩玉不在严家耀武扬威,只安心照顾他。
元启十三年的春天,失踪了快两个月的穆春回到了阳歧城,她站在穆家的大门口,瞧着门口朱红漆的大柱子,微微一笑。
她身后的方之询扶住她的肩膀,与她携手一起进去。
周氏看见女儿平安无恙归来,喜极而泣,不知道说什么好,激动的眼泪涟涟:“你跑到那里去了,也不跟我们说一声。”
“让母亲担忧了。”方之询单膝跪下:“我将春儿从严家接出来,带去一位名医那里求医。那大夫用的法子十分凶险,若是不能成功,便是死路一条,因此不敢惹父亲母亲担忧。想着若是真的死了,倒不如让你们以为她失踪了,多少有个念想。如今却是成功了。”
穆春点头,表示同意方之询的说法。
“那严二爷,他还在找你呢。”周氏还记得严和明的好心:“你们去治病,也骗了他吗?”
“没有,他都知情的。”穆春问心无愧。
周氏这才点点头,笑着说道:“如今也好,你大哥再过两日就上考场了,前些日子还写信问候你。之前怕影响他,你的消息我们都瞒着,反正你也嫁人了,倒是没人怀疑。如今你大好了回来,他知道肯定开心。”
是了,要春闱了。
穆春想到自己重生的那一年,大哥参加的是秋闱,而严和明科场舞弊,被穆立当场拿住,衍生出穆严两家的恩恩怨怨出来。
恍如一梦啊。
“你们坐,我去炒几个菜,珍琴炒的菜根本不能吃。”周氏笑笑,起身去张罗。
“对了,玉竹呢。”周氏顺口问道。
穆春笑:“她没跟我去严家,相公直接将她找了个好人家嫁了。”
她看一眼珍琴,问道:“母亲如今要亲自炒菜了?”
“这样的日子过着踏实。”周氏笑。
“是啊,踏实。”周氏以前也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呀。
当家主母,指点江山,手上过的银钱,如流水一般。
如今却也要沾炭火和油烟了。
可是,踏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