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宝鋆说了一大堆埋怨的话,见到恭亲王依旧不发言,不免有些着急,“您是议政王,又是领班军机,如何能让他这样继续无礼下去?昔日李保定就算是再桀骜不驯,但也不会如此在军机处要权。”
“配蘅啊,”听到宝鋆的话,恭亲王说了一句,“你要我说什么?军机处如今有几个人是跟着我的?”
宝鋆看了看恭亲王,恭亲王的脸上有些无奈的表情,这才似乎明白了什么,“啊,是是,您说的极是。”
恭亲王慢慢起身,在殿内踱步,“光绪二年,文祥病逝了,没过几个月,朱学勤也去了,他不过才五十二岁,哎,说什么恭党恭党,如今瞧瞧还剩下多少人了?”恭亲王发着牢骚,“胡林翼倒也勤勉肯干,又是湘人领袖,但,哎,咳血之症复发,光绪五年也就走了,李鸿藻回家丁忧。同治中兴的几个军机大臣,就剩下咱们两个,所幸,”恭亲王叹了一口气,“配蘅你的身子还算硬朗。”但是宝鋆也已经是七十四岁了。
“是啊,之前倒是不觉得,”宝鋆有些感伤,“王爷您这么一说,还真是,桂公、曹公、文公都这样一一去了,人家都觉得军机大臣手握天宪,必然是鲜衣怒马富贵之极的生活,却不知这军机大臣,权柄是大,事务更是繁杂啊,更别说****要被弹章弹劾了。”
宝鋆性子开朗,只是微微伤感,却马上把伤感抛到了脑后,论起来了如今的军机处现状,“李保定回家丁忧,还以为是得了便宜,咱们终于可以自在些,没想到,去了冷面神,来了大闹天空的孙悟空!”宝鋆十分不满,“左宗棠挟西北大胜之功,入直军机,横冲直撞,谁都不放在眼里,原本以前还好,可是他在地方久了,人脉实在是经营的不浅,就看着景廉和王文韶就知道了!”
王文韶是浙江杭州人,原本就在浙江地方官场出道,平定太平天国之中立有大功,是浙江巡抚王有龄的得力助手,之后又受左宗棠保举推荐,去了湖南当巡抚,在湖南巡抚任上安置流民,剿灭小股的叛乱,治理湖南六年,政绩突出,旋即入兵部担任侍郎之责,又让他入直军机,在兵部能够制衡一二,这也是为了分江忠源的权柄,免得湘人过度保持军政。
还有景廉,不用说,更是在新疆和左宗棠一起共事过的,虽然他是旗人,凡事也以恭亲王为尊,但也要看左宗棠的意见以作参考,如此以来,在军机处和稀泥的时候居多。“他倒是比昔日的曾国藩还要厉害了!”
“军机处就这么几个人,”恭亲王说道,“他占了一个半,论起来,和咱们差不多人了,当然可以横冲直撞了。哎,小山在的时候还好,凡事总能出谋划策,可如今他又病着,你去瞧过他了吗?”
宝鋆点点头,“瞧着不好,已经是病的昏昏沉沉的了,”他有些惭愧,“我实在是没用,帮不上王爷。”
“不能如此说,配蘅公已经是忠心为国了,”恭亲王安慰他道,“你的长处谁都知道的,何须如此说,小山病的不是时候,”恭亲王摇摇头,“外头的大事那么多,英国法国俄国都有事务要办理,国内又有大灾,接下去还有八旗的事儿要办,哎,我少了这么一位张子房,实在是不知道如何处置了。”
“英国皇太子来华一事,王爷是什么个意思?”
“我没有什么意思,就听总理衙门的就是。”恭亲王说道,“继续谈下去就是,你说的对,李鸿藻马上就要回京了,太后要不要他回军机处还不知道,不管他回不回军机处,他头上的大学士头衔总还在的,这种小事情,我不能表态,对着洋人们强硬,总理衙门不能办事,对着外头软了,又被人骂软脚虾,我要去得罪人做什么,让他们处置就好了,左季高如此厉害,听到李鸿藻返京,不是也偃旗息鼓了?”
宝鋆也有些无奈,“太后自从英宗皇帝逝世之后,对着清流似乎又纵容了起来,科举考试招录进士们里头,保守的人也不在少数,李鸿藻这个清流领袖,如今可实在是显赫,就算是回家丁忧了,依然是一呼百应。”
“这事儿他们去做就是,还有这八旗的事儿,太后知道我不愿意得罪人,所以就交给了别人,”恭亲王微笑,这时候他也不在乎左宗棠的无礼,“论起和光同尘,和睦同僚的本事儿,大约左季高还是要向我学一学。”
“八旗的事儿,真是马蜂窝,”宝鋆有些幸灾乐祸,“还好没有交给王爷,这事儿如何能沾染?王爷还是办好越南的事儿才好,这事儿若是做的好了,可远比什么跪拜的礼节,还有什么八旗改革的事儿要来的快,名声也好听。”
“是这个理,”恭亲王点点头,“越南的事儿,绝不能就这样算了,法国人之前绕过咱们和越南签协议,那时候大清无暇顾及外头,倒也罢了,如今怎么容忍法国人还如此行事,别的不说,总要保住越南这个藩属国才是。”
宝鋆点点头,“曾国荃在两广当总督,想必也不会给法国人好脸色,给法国人一些压力也好,免得他们还以为我们好欺负呢。”
“这事儿叫总理衙门盯着就是,”恭亲王吩咐道,“你叫海关总署,对着法国人挑剔一些,赫德想必也是乐意瞧见法国人吃瘪的。”
宝鋆应下,又问,“李保定要回京了,王爷的意思,要不要让他进军机?”
“李保定不管入不入军机,都有他的分量在,我原本是不耐烦看到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