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南的升龙府总督陈文定昔日在大清中了进士,他知道法国人在海上巡防甚是严密,所以从陆路北上,进了广西,他以前在南宁府当过县令,人头市面都熟悉的,就把折子递给了广西布政使,再从钦州出海,一路用邮政部的邮船运过来,这才躲过了法国人。”
“他们气焰嚣张得很啊。”慈禧太后微微不悦,“越南人还没投降呢,就把北部湾当成自己的池塘了?”
“他们如今只是武装商船,没有大炮,有几杆火枪而已,南洋水师提督上折子拟巡航海南岛,我倒是觉得,也不用如此大张旗鼓,若是和法国人起了冲突,解决越南的事儿也难。”
慈禧太后眼神一凝,“南洋水师有这样的心甚好,不过,”慈禧太后看了一眼恭亲王,笑道,“六爷你说的极是,不能轻易出动水师,到底法国人的水师没在,我们出动了水师,搞得好像我们欺负人一样。”
恭亲王起身告退,出了偏殿,慈禧太后神色有些淡淡的,她对着李莲英说道:“恭亲王的意思,你听明白了吗?”
“回西圣的话儿,奴才听明白了。”
“越南的事儿,你叫人去打听着,那个陈文定,是咱们的人?”
“不是,但是升龙府有咱们的人在哪里。”
“很好,那就叫人好好打听着,阮朝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可不愿意只是听到这些官面上的消息,我要知道越南人自己是怎么想的。”慈禧太后淡淡的说道。
李莲英的额头沁出了汗珠,“是。”
“如今外头有两件事是大事,一件是越南的,一件是爱德华来访,官面上怎么做,理藩院和总理衙门去办就是了,内里还是要靠着你宣礼处,英国人心里怎么想的,总不会没有端倪,还有法国人,他们在越南想搞什么小动作,我都要知道,不然两眼一抹黑,怎么和他们谈。”慈禧太后说道,“不过越南人既然上求救的折子了,宣礼处的人马,可以先安排进越南了。”
“嗻。”
“你去请七爷进来吧。”
恭亲王退出了偏殿,和军机处大臣们一起汇合,走下了安佑宫,不远处,穿着朝服的王恺运拿着一本折子拾阶而上,恭亲王原本是偏过头和宝鋆说着什么话,见到了王恺运,停下了脚步,王恺运朝着恭亲王随意的一拱手,就准备越过恭亲王,却不料被恭亲王叫住了:“壬秋,”他喊着王恺运的字,双手笼着马蹄袖子,“什么事儿这么急匆匆的啊?”
听到恭亲王的发话,王恺运不得不停了下来,“是御史的一道折子,其中颇多荒谬之语,所以先赶紧拿过来给西圣瞧一瞧。”
“哦?是什么折子啊?”
见到恭亲王发问探究,王恺运微微眯眼,瞧了瞧淡然微笑的恭亲王,“是李慈铭的折子,有关英人访华的礼仪。”
左宗棠在后头听到了访华礼仪四个字,眉心一跳,抢着发问:“访华礼仪还在商谈之中,如何李慈铭在外头就有了消息?”
“是的,”王恺运回道,“外头不仅仅有了消息,如今这折子,……”他随即掩口不语,只是告罪,“各位中堂,我先去禀告西圣了。”
恭亲王依旧含笑,看了一眼宝鋆,宝鋆招了一个苏拉过来,苏拉从袖子里拿了一个片子出来,递给了宝鋆,恭亲王接过一看,看了几眼,不由得就眉心直跳,“这个李莼客,真不愧是一根大笔啊。”
左宗棠急的什么一样,却又不能从恭亲王手里夺过来瞧,恭亲王看几眼,赞叹几声,看完了之后就把片子收到了袖子里,他看到了左宗棠着急的样子,微微失笑,“季高兄何须着急,这样的片子,你迟早就会看到的。”
“左大人的养气功夫还是略微欠缺些火候啊。”宝鋆安安的讽刺了一句,“需要和老夫学一学。”
宝鋆哈哈一笑,转身离去,左宗棠微怒,却也不说话,也走出了安佑宫,王文韶跟在了后头,两个人出了圆明园,一同去了左宗棠的府邸,不用打探,外头就已经传得沸沸扬扬了。
王恺运把折子送到了御前,慈禧太后正准备召见醇亲王,醇亲王已经在偏殿门口候着了,李莲英见到了王恺运,“王大人这是有急事啊?”
王恺运一阵小跑,有些急了,气喘吁吁,额头上挂满了汗水,“李公公,我有急事,要面见西圣。”
李莲英瞧了一眼醇亲王,“对不起,七爷,”他满脸堆笑,“要不您先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