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慈铭到底是文人本质,原本想着傲视王侯,绝不受任何金银珠宝,只是听到《永乐大典》几个字,原本要推脱的话说不出口,露出了极为兴奋的眼神,转过头看着奕劻,“可是真本?”
“绝对是真本,而且是藏在文渊阁流失出去的几本,上头还有前明府库的印签,错不了。”奕劻笑道。
“那还等什么,”李慈铭刷的站了起来,“贝勒爷还不带我去瞧瞧?”李慈铭一爱看戏,二爱藏书,凡是俸禄礼仪之类的收入到手,尽数都送到了琉璃厂的古籍书店,如今又听闻有《永乐大典》,见猎心喜,那里还按捺得住?只怕要即刻见到才好。
桂祥收起了扇子,“莼客兄,您这性子可真够急的,那《永乐大典》就在贝勒爷的家里头,又不会长翅膀飞走?何须着急?接下去这出《雁门关》,可是最好看的,梅巧玲的萧太后,您不想看?先看戏,”他对着李慈铭笑道,“看了戏咱们再去拿书就是了。”
“何须劳动莼客兄,我叫人打发着送到贵府上就完了,”奕劻笑道,见到李慈铭脸上有些不悦之色,连忙又说道,“一定叫人安排好,绝不能将这几本《永乐大典》有半点损失。”
李慈铭站了起来朝着奕劻作揖道谢,又是一番礼尚往来互相行礼,桂祥笑道,“你们两个主宾再这么行下去,我瞧着都费劲,等会可就是戏都瞧不成了!”
锣鼓敲响,接下来的戏又出来了,梅巧玲饰演的萧太后威严无比,踩着鼓点慢慢的走了出来,李慈铭早就聚精会神眼睛睁得大大的盯着戏台上,桂祥喝了一口茶,偏过脸状若无意的对着奕劻说道,“刚才我恍惚瞧见了浙江来的胡雪岩,怎么的,贝勒爷也和这样的财神爷有来往呢?”
奕劻微笑,“今个才是第一次到我府上来,管家不说,我还不知道是他来了,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今天唱堂会,我没下帖子给他,倒是他自己来了,这会子胡雪岩长什么样子还不知道,到底还是承恩公人头熟,认得出胡雪岩这一号人物。”
桂祥眼神微微一凝,摇头笑道,“我也只是在浙江会馆瞧到过一次,知道什么样子罢了,那里是人头熟,贝勒爷说笑了。”
“他这个人出手倒是阔绰,”奕劻毫不忌讳,直截了当的说道,“送了一笔大礼来,我倒不好意思让他出去了。”
“贝勒爷交友广阔,”桂祥看着戏台上的铁镜公主眼神发散,可见注意力并不在戏台上,“三教九流都有交往,今日张提督不也来过略坐了坐吗?只是贝勒爷您架子大,无暇回府罢了。”
张提督就是安徽人张树声,之前任贵州提督,去年入京,如今是直隶提督,正是京畿地面上最有武力的几个人之一,他能来奕劻府上略坐坐,已经是奕劻极大的面子了,奕劻笑道,“可不敢瞧不起这些做生意的,哪一个不是家财万贯富可敌国?他们每一日的吃食开销,只怕是比咱们一年的俸禄还要多,商人虽然是四民之末,可如今的商人,哪一个不是捐了大银子谋个出身?这个胡雪岩捐了江西候补道,又赏了黄马褂,还有二品的顶戴,若是论起咱们的差事,不论爵位,咱们还要和他平辈相交呢。”
“一介商人而已,”桂祥不屑的摇头,“凭他怎么样……”后头的话却没有说出来,奕劻不动声色的微笑,“他们自然是比不上咱们,可说到底咱们也是要过日子的不是,不靠着他们的孝敬,我这场面,”奕劻用下巴点了点这场内繁华喧闹,纸醉金迷,“怎么办的下去?”
“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只怕贝勒爷您要准备好应对了。”
“嗨,怕什么,”奕劻笑眯眯的说道,“他们也只是为了钱而已。”奕劻想到了极为重要的事儿,朝着桂祥问道,“贝勒爷,说到前,我倒是要多嘴问一句了,这八旗的事儿,西圣她老人家是怎么想的?”
“贝勒爷您自己个在总理衙门当差,差不多是每天要见西圣的,怎么反倒问起我这个局外人来了?”桂祥用手捏了捏热毛巾,潇洒的笑道,“兄弟我虽然当着侍卫大臣,可这朝政上的事儿,是一概不知的。”
见到桂祥如此推得一干二净,奕劻倒是有些失望,“不过,”桂祥慢悠悠的说道,“单单瞧着那几位,一个载凌,犄角旮旯里跳出来的宗室,一个崇绮,什么身家性命都不要的承恩公,贝勒爷你还不知道,接下去是要动真格的了?”
“这方案如何,动不动真格,倒也无妨,若是就看怎么执行了,”奕劻说道,“世宗皇帝那样的厉害,要官绅一体纳粮,还要严查历年亏空,闹得人心惶惶,可这高宗皇帝刚刚登基,就把这些都免了,所以这方案如何,并不重要,就看能不能实行下去。”
“西圣想要做的事儿,有没有一件事儿没做成?”桂祥捧着盖碗,碗盖轻轻撇了撇茶水,吱溜喝了一口,摇头晃脑品了品滋味,“好茶,”他睁开眼对着奕劻说道,“既然是安排了这些人,那必然是要做一番事情出来的,不然岂不是白费了这么多的功夫?”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儿,听说崇绮几个巴不得把事儿闹得大了去,公爷难道您不担心自己身上的这个爵位?”
“我担心什么?”桂祥笑道,“我已经是递减袭爵了,又不指望世1袭1罔1替,俗话说,天塌了自然有高个子顶着,他们不担心,我怎么会担心?再说了,我们家原本是小门小户,也不怕贝勒爷笑话,有了西圣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