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一同出了冯家大宅,这时候干农活的冯家子弟纷纷回来了,正在宅子前的打谷场收拾农具,冯子材咳嗽一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威严的说道,“我出去一趟,你们几个,拿起我的大旗,准备招兵!”
冯子材是老来得子,大儿子如今不过也是三十岁不到的样子,十分年轻,他的皮肤也和乃父一样黝黑,他垂着手称是,只是略微有些犹豫,“阿爹,却不知阿娘晓得不?”
“我做事不用她批准!”冯子材吹着胡子生气的说道,“你们准备好招兵的事儿,别的事儿,不用你们瞎管,就在这,”冯子材指了指打谷场,“竖起大旗,就说要出关打鬼子,合适的人都要,多多益善。”
“可咱们没有银子,阿爹,”冯子材的二儿子犹豫的说道,“自己招兵,安家费发不下去,是招不到兵的。”
“这事儿不用操心,”冯子材兴致勃勃,“我现在就带着抚台大人借银子去!”
高心夔换了便装,两个人到了海岸边,海塘边上就是一个码头,冯子材显然是坐惯了船的,跳上了一首帆船,“快着些,快着些,”冯子材催促着船老大,“我们可是急着去呢。”
“冯爷爷不用担心,”船老大朝着冯子材笑道,广西风俗,称呼尊长者都为“爷爷”,“今朝吹西风,这番过去顺风顺水,保证赶得上吃夜饭!”
海面上波澜不惊,风帆乘风破浪迅速前进,“冯大人,这钦州海域,如今可还安全?”高心夔有些晕船,牢牢地抓住扶手,强忍着恶心问道。
“这些日子是安全,却不知道将来如何,”冯子材朝着海面上来来往往的风帆指点着,“素日这里是没有什么船在的,这些日子,越南那边许多做生意的船都逃到了钦州这里,这个是运煤的,这个是做粮食生意的,大家都说是法国军舰嚣张,不许中国人去越南做生意了,凡是看到中国面孔的,一概击沉没有的商量,这钱还是命重要咯,所以大家伙都躲在这里了。”
高心夔摇摇头,“法国人的军舰厉害,却不知道,咱们的水师能不能抵抗。”
“这位爷爷,一定能的!”在听着两个人说话的船老大突然插话了。
冯子材笑骂道,“你这个船老大,怎么地,水师行不行,你怎么知道?朝廷的大事,你怎么知道。”
“冯爷爷,小人虽然在船上过活,可家里的小子是读书的,他们经常拿着报纸给我读上头的消息,”船老大把着舵,开口笑道,“听说这银子花了许多进去买军舰,建水师,总不能是比不过洋人吧?我们素日里听说用银子砸也砸死人,朝廷自然能用银子砸死法国鬼子。”
冯子材笑道,“你这话虽然不通,可到底也有点像模像样的,有一些道理。只是到时候,怕这钦州湾又要打仗了,你怕不怕啊?”
“怕自然是怕的,可朝廷不是说了嘛,”船老大憨厚的说道,“大家伙都知道了这越南是咱们大清的儿子,这儿子被欺负了,当老子当然要出头嘛,难不成给外人欺负去?这可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咯,在海上生活,还怕洋人们的鬼船嘛,不怕的,到时候躲在哪个水湾里就好了嘛,胆子大些,就驾着这艘船抓几个洋鬼子来换钱。”
“你倒是知道的不少咯!”冯子材连忙说道,“不过这不是当兵的洋鬼子可不能杀,晓得不拉?要杀只能是杀鬼子兵。”
“爷爷不知道,我家的大娃在福建水师里当兵嘛,我多少知道一些,俗话说,上阵父子兵,他要是回钦州打鬼子,我倒是要第一个跟上去和他一起干嘛。”
冯子材点点头,“难怪你说对水师有信心啊,看来这宣战,昭告天下是好事啊。”冯子材对着高心夔说道。
“如此才能上下一心,同仇敌忾嘛。”
几个人说说笑笑,路途倒也不甚疲倦,过了一个多时辰,到了一处宁静的海湾,这里的海面上架着许多横竖的毛竹,把海面隔成了许多方块,放眼望去,布满了整个海湾,毛竹上面还挂着许多渔网,星星一般的工人们在上面操作着什么,看来是一处规模极大养殖场,风帆朝着水道慢慢行驶而去,到了岸边,已经有一些人在那里等着了,看到了冯子材,几个人拱手行礼,苦笑的说道,“提督大人又来打秋风了。”
“打秋风,找土豪,”冯子材丝毫不觉得脸红,得意洋洋的说道,“我没银子使了,不找你们这里的土豪,还找谁?你们家大人呢?快点,我今日有贵客带过来的,叫他准备好大餐,海鲜大餐!”
“大人就在厅里头,”迎接的人说道,“我们去准备饭食,您自己个去见大人吧,”他有些躲之不急,“我们这里还有事儿呢。”
冯子材显然是熟来此地,上了码头,越过了许多贝壳堆积的小山,到了一处破旧的宅子面前,伸出腿,用力一踹,把大门踢到两边,破旧的房门摇来摇去,“安大人!我老头子又来化缘了!”
中庭之中有一个人背着大门,在石桌上奋笔疾书着什么,听到外头的动静,也不回头,只是继续写着什么,边说道,“我这个大门若是被你拆了,那你就别想再我这里拿银子,说吧,这次又要多少银子?是给战死的士兵家里头抚恤呢,还是建什么学堂,义庄?我这里可是廉州府,我也不是钦州知府,我说,你这个退休在家里混吃等死的老头子,折腾这些做什么,”此人的说话声十分尖利,倒是有些像女声,他把写的东西吹干,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