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皖北捻党捻军绝大多数正是以宗族为基础组成的,《涡阳县志》称之为“宗贼”。每一捻往往就是一族。同族的人越多,其捻力量越大,反之则小。前述捻军各著名首领多属聚族而居的大族大姓;手下只四五百人的义门西南趟主韩卯、西北趟主高九,其族则均不足百户。也有捻党非宗族结合,如义门集五方杂处,杂姓居多,其捻首是自山东逃荒来的刘尿(即刘学渊、大老渊)、刘狗(即刘玉渊、二老渊)、刘三疯子、刘四麻兄弟。然刘氏兄弟本是一个家族,与其他一家一族的逃荒者及同行数百脚夫,应该说结成了具有互动共生关系的乡族组织。在这样的组织中,政治上经济上的向心力与凝聚力应该与宗族组织相埒。这些大大小小的宗族乡族,以相同的大背景和不同的小背景,在各自的聚居地“结捻”,各竖旗帜、各立圩寨、分兵把守,所辖地域自一二里至数十里不等。张乐行就是以自己居住的村庄为基地,先本支,后本族,将范围逐渐扩大到附近的张大庄、张楼、张双庄、张小庙等张姓居住地,形成九里十八张的捻军队伍。亲缘关系之外,捻军还利用地缘、朋友等关系发展壮大队伍。
僧格林沁默默想了一番张乐行的资料,对着帐内的一干武将开口说道:“皇上天恩浩荡,旨意上说了叫咱们以全歼为要,不催不迫,那咱们务必肃清河淮一带为要,他们既然在亳州会盟,咱们就跟着他们,去亳州瞧瞧!”
“喳!”
“军法官,”僧格林沁真是厌恶透了那些整日遛鸟抽烟的八旗废物,毫无战斗力不说,还胆子极小,瞧见捻军的马蹄腾起的尘土就转身逃跑,好几次都险些冲乱了中军的阵脚,自己不得已,将其中还算不错的一些人挑进了八旗护军营,只用来护卫之用,全然不要他们上阵杀敌,剩下一些不堪用的统统打发到后头去搬运器械,今日火炮一射,活脱脱又吓走了一群人,还好被健锐营的骑兵给拦了下来,一体拿下,现在正绑在后账等着自己发落,“带头逃跑的,即刻阵前处斩,将名字上报户部,肃顺跟本王说过了,若是八旗中临阵脱逃的,只管和他说,本家之内的全部开出旗去;跟着跑的,打三十板子,若有下次,定斩不饶。”若不是皇上苦心要让满洲八旗子弟见见血,不至于每日观花遛鸟抽大烟,肃顺又要借自己手里这把刀来杀人,叫人心服口服地开革出旗,好省些银饷出来支应大军粮饷,按照自己的性子,全部就地驱散了。
“喳。”
僧格林沁还以钦差大臣的关防晓谕皖北苏北之地,命坚壁清野,赶收夏粮,“不可给敌滋长之物”,并行文在庐州府的安徽巡抚江忠源,把住淮河一线,切勿让南北两贼汇合,最会做人的李鸿章,还将英法两国买来的洋枪洋炮均出了一部分,送到在亳州的僧王大营,僧格林沁试用了一番,远比中国自产之物更为方便快捷,上奏咸丰皇帝要求全军配备洋枪洋炮,咸丰皇帝无有不许之意,下旨命穆杨阿“以联络洋夷、购买火器为要”。
金进宝是镶红旗下的一个旗人,满洲老姓完颜氏,每日都是偷鸡摸狗,上楼掀瓦,下地挖土的主儿,倒是以前在旗学学了几个字,不算是睁眼瞎,因是今年满十六岁,去年两次宣召八旗子弟跟随僧格林沁南下从军,都被以年龄未到为由拖了下来,这还是自己的娘家舅舅在旗里当差,帮着免了差事的。
虽是在父母家人的宠溺之下长大,可金进宝却不是娇生惯养的主儿,素日里都是滚刀肉的性子,连前几日舅舅叫了他去,说了“今年你满了十六岁,这去南边的差事可是躲不过去了。你也早作打算才是。”
“那咱想去就去,不想去就别去了呗。”
“你这小子说的倒是轻巧!”金进宝的舅舅吹胡子瞪眼,气的拍了好几下桌子,“眼下是肃顺管着旗务,他早就和皇上请了旨,若是有违令不参军的,即刻全家开出旗,再也不是咱们八旗的人了!到时候,旗饷都没有,我瞧你一家人去喝西北风去!”
金进宝愣了一下,却是依旧不在乎,“那去就去,老子怕过谁,倒是您老要帮着照顾下家里。”
“这还要你这混小子说,我可是听到僧格林沁那营里斩了不少人了,都是临阵脱逃的,你若是也做那样的事儿,趁早甭去,到时候照样开出旗,自己还要被砍头,也丢了你们金家和舅舅我的脸!”
“得了得了,我的舅舅诶……您可真是嘴碎啊。”
金进宝躺在炕上呲牙咧嘴,屁股上的棒伤可不是闹着玩的,足足三十下,一下没少,一下也没轻,自己还不是逃跑呢,只是胯下的马不争气,乍然听道轰隆的火炮声一下子扎了刺,唰的一声就飞奔出去了,自己好不容易学的骑术完全使不上用场,就眼睁睁被马带了出去,还好自己总不算真混,前些日子早来的旗人对着自己耳提面命,千万不能临阵脱逃,这才一狠心,从马上扑了下来,险些摔个狗啃泥不说,还被活活打了三十大棍。
金进宝姑奶奶家的三哥拿了一碗汤药进了帐篷,瞧吉安躺在炕上的金进宝龇牙咧嘴,不由开口就笑了:“你这小子,还真是命大,眼疾手快地飞下马,不然这个时候,挂在营房门口的就有你的脑袋了。”
“脑袋掉了碗大的疤,这都不是事儿,”金进宝毫不在乎,“要是因为马撂了蹶子,咱憋屈的死了,传回四九城去,那可真是丢脸大发了,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