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说的就十分的短视了,饶是李鸿章颇为钦佩阎敬铭主持中枢财政,之前对于北洋水师鼎力支持,但这个时候他还是十分恼火,“北洋水师军力如何,阎中堂大约还不清楚,若是在藩属国面前,自然是顶天立地,可若是在西洋诸国面前,那还不够看,阎大人,您大约还不知道,越南之战,为何能够全胜?”他朝着慈禧太后拿着盖碗拱手,“自然最要紧的就是全赖皇太后运筹帷幄,南下督战之功,新军水师的斗志昂扬,这也是原因,可您怕是忘了一件事儿,我大清居于东亚,远离法国本土,法人不能倾国之力前来攻我,这也是得胜的一个因素,您这个可是看到了?咱们北洋水师的实力,并不是比法国人的海军高,只是因为咱们全力以赴,而法国人偏师来攻罢了,若是以前这么认为也就罢了,咱们得了法国人的军舰技术,知道了天高地厚,嘿嘿,阎大人如今还能如此想吗?”
阎敬铭对于李鸿章的冷笑视若罔闻,他只是淡淡的说道,“人有多大的肚子,就吃多大的饭,朝廷的各项事业,都是要权衡的看,筹谋的办,我虽然不比李大人精通军务,天下这么多的事儿,那么多的部门,都是要从户部伸手要银子的,您不在中枢,自然是不知道,中枢都是要均衡的办,若是都把银子给了北洋水师,如何能够各项差事齐头并进?手里头的刀是够重够锋利了,可若是拿刀的人身子羸弱,这又当如何是好呢?何况,户部不是就给北洋水师当差的!”
李鸿章脸上通红,“你!”
两个人针锋相对,互不退让,算的闹出了真火,李鸿章正欲反唇相讥,慈禧太后连忙说了一声,“好了!”
两人随即不再说话,听着太后说话,“都是宰相级别的国朝高官了,怎么还斗嘴起来了?这么上好的雨前龙井,怎么都堵不住你们的嘴啊?”
“臣等失仪,请太后降罪。”阎敬铭有讽刺李鸿章不在中枢的资格,昔日宝鋆算是料理户部的干才,但是他自己不干净,所以对着底下人偷鸡摸狗的行为从来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阎敬铭不一样,到了户部就屡次和宝鋆唱反调,后来入直军机,成了宰辅,行事就更加雷厉风行,肃顺是最吓人的,可在户部当差的人里面,阎敬铭的外号是“阎罗王”,这名声可是比肃顺难听给多了,他又是那种技术性的官僚,只是看银钱的走向和动态,对于政治纷争兴趣甚少,在慈禧太后面前也无所畏惧,向来都是有什么说什么,他只是看国库的银子如何用的最好,如何用的最能发挥作用,这是他坚持所有拨款去向的原则,用他的话来说,“无论铁路还是水师,是否重要,我都无需关心,这些具体的事儿,相关的负责人关心就是,我只需要考察这个拨款是否适度就可。”
李鸿章自然也毫不逊色,在他看来,阎敬铭只是精通财计而已,不晓得什么叫大局观,如果水师不重要,只怕江南已经打成了废墟一片,到时候就算有再多的银子,也补不回来这里头的损失,阎敬铭才是鼠目寸光的那一类人。两个人原本气势都极足,隐隐在东暖阁里头对峙,虽然没有怒目相视,分庭抗礼,平分秋色,只是突然慈禧太后发话,不过是闲闲的几句话,两个人的气势顿时消弭无影无踪,一起俯身听命。
“这里头呢,中枢的难处也要兼顾一二,少荃,”阎敬铭说了这么久的话,慈禧太后没有反驳,李鸿章大约就猜得到慈禧太后的态度了,她大约也认为北洋水师需要暂缓投入资金,李鸿章不免失言说道,
“西圣”
“你先听我说完,”太后摆了摆手,“中枢的难处呢,是暂时的,凡事不可兼得,这个道理,不用我说你也明白,中枢的难处,”她扶着腿,站了起来,“就是在于没有多的银子,原本英国法国有几家银行想要借钱给我们,第一个,咱们缺的银子多,他们怕是接济不了;第二个,他们借款的用心啊,不单纯,不是想着在咱们这里赚利息,而是,”慈禧太后站在了一盆兰花面前,u看书)摆了摆兰花的叶子,动作温柔,眼中露出的却是十分凛冽的光芒,“想要咱们的命脉呢。”
西方人到那里,到什么时候都是一样的德性,这个时代是这样,未来的那个位面时代也是这样,从来没有单纯的经济援助,这当然是正常的,但是没用正常的经济贷款借款行为,这个就实在是太说不过去了,西方国家,特别是英国和法国,这些国家的借款和贷款不仅仅是需要支付高额的利息,而是更要付出极多的外交或者是关税作为代价,才有可能借的到借款和贷款,并且会借机插手内政,对着国内的事务指指点点,拜托,慈禧太后只是想借钱,并不是想要供几个太上皇回来伺候他们。
英国人最想要的是各地铁路的修建权,这个修建权倒也不算什么,英国人想的就是用英国的贷款来支付给这些修建铁路的英国公司,这样英国等于么与实际出钱,但是中国背上了债务,当然这种花招每个国家都会用,日后的非洲,某国用的十分顺手,但是不应该附加许多修建的条件,比如将轨道的宽度擅自缩小,改成英国标准的宽度,或者是只用英国国内生产的钢轨,以及需要捎带一些港口的单独贸易权和降低关税的特批手续,这些都是让人十分反感的行为。
拿了人家的手软嘴软,真是半点没错,所以政府层面从来没有借款,私人方面听说借款的代价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