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这话实在是抬举我了,”贾帧正色道,“我不过是太后抬举,王爷关爱,才能入值军机,怎么敢说是坐镇军机?就是燕公也是在下的老前辈,我是万万不敢当王爷这话的,这军机处,自然是议政王当家作主,我等均受王爷安排就是,”李棠阶在边上也连忙点头。
“师傅谦虚了,”恭亲王又退让了几番,见贾桢心意似乎已决,李棠阶更是道德君子,于是也就分派了起事物,李棠阶领的差事最少,而贾桢领的差事最是清闲体面,贾桢心里微微冷笑,面上却是丝毫不露,欣然应了下来,大家热热闹闹,和谐得说笑了一番,微微坐了一会,也就散了。
过了二日,曾国藩的折子上来了,说的是江南平定,又请裁撤湘军之事,军机处们众人不敢怠慢,和恭亲王等人议了议,于是将议定的结果报给了皇太后。
“恩?还是要裁军?”太后听到军机处的禀告,不由得挑了挑眉,开口问道。
“是,”这一日因是兵部的事儿,所以陈孚恩也在养心殿参与商议此事,“曾国藩折子上说,一为将士厌苦行间;二为沾染官场习气;三为缺额严重;四为骚挠之事时有发生,以致归民有官兵不若长毛之叹;五为将士以军营为传舍,任意远,投效他处;六为重蹈八旗绿营兵败不相救的覆辙。曾国藩说的这六点弊端,微臣看来,确实是存在的。”
在攻克金陵之后,湘军更形“强弩之末”,失去原有的旺盛战斗力。曾国藩指挥湘军进犯太平天国时,对天国居民极端残暴。早在他出省顽抗太平军之前,他要对起事农民必须“草薙而擒洗之”,他这样说了,也这样做了。出省作战后,其凶恶残暴变本加厉。李元度在江西作战时,所部弁勇杀掳焚淫,四者兼备。曾国藩指示李元度说:“各属民未厌乱,从逆如归”,希“无惑于妄伤良民,恐损阴鸷之说,斩刈草菅。大局或有转机”。在芜湖保卫战期间,曾国荃将菱湖诸垒中出降的太平军七八千人悉数斩杀,事后,曾国荃自己也吓得神魂不安。曾国藩写信给曾国荃说:“既已带兵,自以杀贼为志,何必以多杀人为悔?此贼流毒南纪,虽使周孔生今,断无谋不诛灭之理。既谋诛灭,断无以多杀为悔之理”。
“是,此外,奴才以为,曾国藩位极人臣,手握东南,他自己殚精竭虑,如坐针毡,太后为了保全功臣,也应该散了湘军,并裁撤左宗棠部和李鸿章、江忠源等部。”宝鋆说道。
曾国藩在受到朝廷的重用之后,就多次表示:“一介贫窭,身跻六曹,且兼摄两职,若尚不知足,再生觖望,则为鬼神所不许。受恩深重,官至二品,不为不尊;堂上则诰封三代,儿子则荫任六品,不为不荣。若于此时再不尽忠直言,更待何时乃可建言,自是以后,余益当尽忠报国,不得复顾身家之私矣。”
此外这也是和曾国藩大把地把钱撒在朝中大佬身上,有极大的关系,宝鋆就收到了曾国藩的一万两银票,这会子帮衬一句,无伤大雅。
“这话原是也没错,”太后点头,在帘子后头环视众人,“大家都是这个意思?文山?贾阁老?”
“微臣倒是有别的想法。”贾帧说道,贾帧边上的文祥惊奇得看了贾帧一眼,却也没多说话,依旧低了头下去。
“哦,你是什么个意思?”太后问道。
“如今北边有僧王健锐营等,南边里头以曾国藩的湘军最为骁勇,若是直接裁撤,将来若是又有洪杨逆匪作乱,岂不是手足无措?”贾帧说道,恭亲王默默点头,“湘军如今虽然良莠不齐,可毕竟是久经沙场的,比如这淮军湘军的火枪营,就是海内翘楚,淮军的火器营可是打的过洋人的,若是因为有扰民之事,军饷不足而一并裁撤,岂不是因噎废食,舍本逐末?”
“阁老老成谋国,”太后嘉许了一句,“那依你之见呢?”
“不如应下曾国藩所奏的裁军之事,但只是裁撤老弱病残之部,湘军之精锐仍然需为国尽忠,这不仅可使江南平静,更可为户部省下许多钱粮,”贾帧慢条斯理得说道,“江宁城中有着洪秀全搜刮来的金银,可曾国藩一直说未曾见到,一直欠着军饷,似乎也很不妥当。”
“户部还没钱吗?议政王?”
“回太后,两广的税收拿过来,刚刚付了洋人的军舰款,宁波府的税银都是就地采买洋人的枪炮,两江刚刚平定,自顾不暇,曾国藩也一直说将两江税收就地用于各地重建,这自给自足,尚且不够,怎么还有余力支付淮军的军饷,”恭亲王有些无奈,“各省的厘金收上来,还没暖手,就又发出去了,旧年的黄河水患,山东民变,还有山西大旱,都是要流水般的银子放出去,国库转眼就空了,幸好,天津、上海二处商贸众多,收了许多出口的银子来,京中官员的俸禄如今就靠着天津一地的税也够了,上海那边,已经让李鸿章就地把二百万两银子解到江宁去了。”
“哎,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啊,”太后喟叹,“当年我在后宫之时还以为国朝富有四海,岂能没钱?必然是底下当差的人不尽心,如今垂了帘,才知道,这家不是这么好当的,议政王,实在是难为你了。”
“太后谬赞,奴才不敢当。”
“你当得起,沈兆霖走了之后,这同治通宝得了吗?”
“已然得了,京中一半的俸禄都是用银元支付,只是似乎百官们颇为不满,觉得还是银子实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