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定夫人看着容颜憔悴的皇太后,微微叹气,等到小太监把太医熬得安神汤拿了下去,才坐在锦凳上,趋着身子对着皇太后说道,“娘娘,可不能伤心过度,伤了身子啊。”
慈禧太后盘腿坐在炕上,一条锦被铺在太后的下身,太后的双眼红肿,声音嘶哑得说道:“谁知道帆儿居然大出血就这样去了,哎,想想以前的日子,当年刚入宫,帆儿就陪着我,两个人在储秀宫的日子相依为命,如今天人永隔,叫我怎么不伤心。”
“帆儿也是享福了,娘娘,”富察氏连忙劝慰,“武云迪也回京了,夫妻也不至于见不到最后一面,再者,给武家留了个哥儿,又安排好自己的身后事,去了,必然也是含笑九泉的。”
慈禧太后的眼中又流了泪出来,安茜连忙奉上小帕子,“娘娘,这会子可还不是伤心的时候,二小姐的身后事怎么办?还要您做主呢。”
“我能有什么主可做的,”慈禧拭泪,“他们自己弄去就罢了,只是我不能随意出宫,就连送帆儿一程都不能够了。”
“那帆儿九泉之下不能安息了,”富察氏连忙说道,“娘娘放心,我在外头会张罗的,再怎么说,帆儿是咱们府里出来的小姐,这个娘家应该出力,再者,桂祥不是在外头吗?让他去给他姐夫帮衬一番就是得了。”
慈禧点点头,“那也只好如此了。”
“那这府里头还有两个孩子,”富察氏犹犹豫豫得说道,“帆儿临终前居然叫了县君过来,臣妾实在是想不到,您说,这该怎么办?”
“我也不知道如何是好,哎,这会子,我心里乱的很,”慈禧太后烦恼的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如何是好,就这样看着先吧。”
贞定夫人给慈禧太后掖了掖被角,心疼得看着慈禧,“这才两天功夫,娘娘就清减了这许多,该怎么办是好?”
“没事儿的,母亲,”慈禧太后用手支撑着头,“是替帆儿伤心,实在是用不了多少饭,也不知道饿。”
唐五福进了东暖阁,“娘娘,勤政殿那边,内奏事处来请驾了,六爷和军机大臣都到了,等着娘娘议事呢。”
“娘娘都这样子了,”贞定夫人有些不满,嘟囔说道,“怎么今个还要议事!”
慈禧太后看了看手边的大一堆折子,“已经停了一日了,怪不得他们在催,这原是难怪,英国大使有事来为难咱们了,五福,叫轿辇,”挣扎着就要起来,“安茜给我换衣服,梳妆,”
贞定夫人连忙扶住,“母亲你也出园子去吧,去武家瞧瞧,他家里没有长辈,两个孩子我实在是不放心,你在外头得空了,就多去瞧瞧。”
“我明白了,”贞定夫人和安茜一起服侍好太后,又把太后送出门,这会子如意已经在碧桐书院候着了,“娘娘,”如意跪下打千,“奴才来伺候娘娘。”
“军机们都到了?”
“是。”
“那快出发吧。”
。。。。
英国大使是一个伯明翰来的红头发小个子矮胖型的中年男子,伯明翰是英国的工业重镇,地处英格兰内陆,所以不同于别的外交部同事那样激进,反而显得稳妥内敛,这样的人来执掌身处在英国外交部人看来极度内部封闭极度保守的中国的外交工作,无疑是非常合适的,他的工作风格就展现在他的话语之中,这时候在大清海关总税务司赫德的办公楼,英国大使霍华德说的话就很是明了了。
“总司先生,”霍华德和赫德一起谈完了赫德在海关这幢独立巴洛克风格的三层白色汉白玉大楼,称赞了一番,然后两个人用了红色的中国茶,把话题转回到了正事,“你觉得,这次在印度支那半岛冒出来的事件,你以为是怎么一回事?”
赫德放下了烟斗,美滋滋得喝了一口茶,对着霍华德的话题避而不谈,“大使先生,您来中国已经有四个月了,您以为,这个古老的东方国家,是什么一个样子?在您眼里的印象。”
“这个国家的历史之长,足够我们英国汗颜,整个现代欧洲的历史加起来都不及他拥有那么辉煌的过去,是的,这个我完全认可,但是他们现在的确是不如西方世界了,当然不要说比得上大英帝国,”身为日不落帝国的一员,不列颠岛的傲慢和自信还是在的,“一个国家的能力不仅仅是通过赢一场局部的小战役就能得到提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