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禧太后摇头,“这话原是没错,只不过,对付苏禄国,无需倾全国之力,北洋水师日常训练就要银子花出去,为何不出去逛逛?且不说咱们觉得水师如何,就怕是各地督抚,除了一个左宗棠,对着水师的功效也是将信将疑,如今也该出来让大家瞧瞧,到底是什么样子。”
“天下的大势,不是就靠做生意赚钱就可以好好过日子的,当年大清被洋人炮轰被迫开关,为何如此?不过是因为大清空有银钱,却是武力不修的缘故,空有钱财却是无力守住,才使得当年如此局面,打个比方,昔日的大清如同一头肥猪,任人宰割,若是一味报着通商就可以让国家安然无恙的想法,这就是投降主义。”
“再者,伯足你可知西拔牙在西洋诸国的位次?”
“微臣不熟西洋诸国,不过听英国大使馆的人说起过,西班牙相继被英国、法国击败,国势已经一落千丈,不复当年和葡萄牙平分世界的赫赫威名。”
“是,若是英法美俄几国挑衅,我如今自然不敢从海上出击,可对付一个破落户,想必还是能手到擒来的,”太后微笑道,“这也是本宫的意思,从易到难,慢慢来,若是不见血,怎么叫军人?”
“吕宋自前朝就已经被西班牙占去,这我自然也不多去干涉,可苏禄乃是藩属翘楚,第一恭敬之国,如今恰好有了由头,岂能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再者军机处下了旨意给左宗棠,命他为钦差大臣,统领北洋水师,按照他的性子,自然不会让北洋水师无功而返。是驴子是马,也该拿出来溜溜了。”
说完了这些事,太后又问,“你去见的老友如何了?”
“王闿运此人善用计谋,心怀天下,微臣欲向太后举荐。”
“哦?他也愿意来本宫这里当差?”
“此时尚未,但微臣有把握,他的入世之心尚未熄灭,如今只是火候不到,”高心夔自信满满,“今日前去他住所,见到一幅他所书,顿时知道他如今只是等着明主。”
“什么字?”太后来了兴趣。
“山中薄雾朝露,镜里白马虚度。试做南山曲,却望长安顾。谁令骑鹤上京华?好风凭借力,青云路。”
“甚好,”太后微微点头,“你且去用水磨工夫就是,肃顺此人性格暴躁,但是颇有识人之明,伯足你就是大才,如今洋务的官员才是刚刚出仕,我这麾下实在是人少了些,再者,那些新进人,哪些是我的人,嘿嘿,谁也不知道。”
“是。”高心夔退下之后,太后闭目养神了一番,随即叫唐五福,“这会子皇帝在那里?”
“在杏花春馆丽太贵妃那里。”
太后伸了个懒腰,看了看碧桐书院外头的景色,恰好的初夏,热烈的阳光从茂密的梧桐树叶下投了几丝下来,“今个天气是难得的好,走,五福,陪我走走,去丽太贵妃那里瞧瞧。”
一行人出了碧桐书院,过了一个五孔桥,到了慈云普护,见到龙王庙,太后又进去捏了一炷香跪拜祷告,到了上下天光,水边有几只鸳鸯并仙鹤,太后兴致颇高,拿了几个糕点来喂它,如此边走边玩,到了杏花春馆的时候,里头的人都知道了,早就候着慈禧,此时杏花早已落了,茂林树荫之下,结着累累实实的杏子,如今已经半黄,果香扑鼻,煞是可爱,到了正殿翠微堂,皇帝和丽太贵妃,还有荣寿,荣安两位公主都迎了出来,太后见到这些人行礼,笑道:“我无非是遛弯子,你们倒是大动干戈起来了。”
丽太贵妃笑道:“这是几个孩子们的孝心,我是不敢拦着的。”
几个人说笑之间,太后拉住荣寿公主的手,进了翠微堂,翠微堂通用绿色碧玺、白色汉白玉做雕饰,彩画多用蓝绿之色,正殿之中有对联一副,“郁葐蒀以翠微,崛巍巍以峨峨。”出自左思《蜀都赋》,正殿屏风上画的是芙蓉锦鸡,玉堂富贵。丽太贵妃把太后让到正座,太后坐下,笑着和众人说道,“你们在这里说笑什么呢?说来也让我乐一乐。”
“无非是几个人在讨论着首饰头面,皇帝来的听得都絮烦了,然后又说起这南洋的珍珠来,”皇帝点头,“如今这东珠以外,南珠就不太好了,我拿了一串太后赏的仁宗皇帝留下来的南珠手钏,又大又圆,如今倒是瞧不见了。”
荣寿公主笑道,“这合浦的珍珠****捞下去,还能有多少?只能是越来越少了,如今这市面上南洋出来的珍珠都叫南珠,大家瞧着品质一般,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胡乱称呼就是了,”荣寿公主是恭亲王的长女,又收养在慈禧太后膝下(慈禧嘀咕:我还真没怎么抚养……)乃是宗室之中第一得意之人,就连荣安公主也要逊上几分,加上荣寿公主大气沉稳,心思缜密,又出入宫廷极为方便,市面上的事情了解的不少,这珍珠的事情说来,慢条斯理,“而且这南洋苏禄国出产的珍珠,又有别处不能有的特色呢。”
“哦?”太后虽然喜欢珍宝首饰漂亮头面,可这些东西出自那里,却是一窍不通,听到荣寿公主卖关子,不由得来了兴趣,“这苏禄国的珍珠和别的有什么区别?”
荣寿公主笑道,“这苏禄国普通的珍珠是青白之色,这已经是上品了,咱们内务府有的就是这些,妹妹身上,”荣寿指了指荣安公主,“彩帨上的就是苏禄国的这种珍珠,”众人瞧着荣安公主身上的彩帨,这是清代后妃等女性贵族垂戴于胸前的彩色绸带。上头有几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