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亲王出了勤政殿,回到军机处的直房,见到文祥等人,坐上了炕,一言不发,接过苏拉手里的茶细细的喝了,这才对着宝鋆说道,“把苏拉叫进来,准备曾国荃出京的事儿。”
“曾国荃可还是回湖南?”
恭亲王点点头吗,“还是回湖南,只是还要带上一个洪宣娇,去威海。”
“这!”宝鋆惊讶的下巴都要掉了,“这洪宣娇又是哪里钻出来的?”
“太后找出来的,厉害吧?”恭亲王放下了茶盏,脸上一点异样都没有。文祥看了看宝鋆,“这是宫里头找出来的?”
“大概是的。我不轻不重的说了几句,太后似乎也没听进去,这太监若是弄权,可如何得了!”
李鸿藻怒气勃发,“王爷说的是,这些内廷太监,怎么能操持朝廷的大事,”李鸿藻也不是笨蛋,这时候知道了当初为什么在威海卫查不出什么问题来,必然是太后亲自叫人拿了洪宣娇至京城!“成何体统!”
“这洪宣娇在手,彭玉麟怕是再也不会朝着南边去了,”文祥毕竟是老谋深算,看出了这事儿的好处,“这么一来,中枢权柄可就大了,这可是好事儿。”
“是好事儿,可这事儿叫宫里头出马,就不是好事儿了。”宝鋆摇摇头,“倒显得咱们军机处,不能当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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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入疆之事,你和谁说起过?”这时候太后已经离了勤政殿,到了九州清晏的外头,坐在湖边的玉石栏杆上,看着桃花慢慢落入水中,引得湖中青鱼连连呷食,记起层层涟漪,太后用手帕抿了抿左腮,这样开口问王恺运。
因不是在勤政殿正式召对,故此王恺运不用跪奏,亦没有穿朝服,只是穿着素日的青布长袍,行礼之后站了起来,听到太后问起,王恺运回道:“已经和城外白云观、雍和宫、萨满教等都联系过了,只是还不一定,这些人见惯了京师繁华富贵,就算旨意命他们入疆,心不甘情不愿也是无用,旧日微臣寄居的山寺主持慈通,我上次提了提,他倒是颇有兴趣。”
太后看了看水面上抢食的青鱼,抬起头来,看着王恺运,“你上次说《西游记》,如今新疆异教势大,正可用佛道儒等教派入新疆分而治之,教而化之,当年唐僧西天取经,如今我却要西天布经,这事儿是不错,只是,”太后面容一肃,“怎么还有白莲教的事儿了?”
王恺运很是很坦荡,“太后既然交代此事给微臣去办,微臣自然要好好的办,既然已定下此事,那太后为何不眼光放的长远些,新疆原本就是一教独大,一枝独秀不是春,百花齐放春满园,诸教入新疆,微臣并没有刻意隐瞒,只不过白莲教却是微臣意料之外,但也是情理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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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罢了,且看看吧,”恭亲王有些拿不定主意,“太后也说了,三法司都在,不会越了朝廷法度,无非是刺探外朝的情报罢了,算不得什么,好了,佩衡,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宝鋆张开了嘴巴,“毕竟是宫里头的事儿,咱们虽然管着内务府,却也不能多插手,再者,这列祖列宗的太监们还用的不多吗?不多这么一个。”恭亲王还有句话没说出来,德龄有着以往的情分,许多事,不会做过了头。
宝鋆闭口不言,贾桢笑着说道,“那这曾国荃可算是好好敲打过了,弹劾彭玉麟私纳叛逆家眷,如今却又要送叛逆家眷去威海卫给彭玉麟。这脸打的可是,啧啧啧。”
“那既然是太后下令,把洪宣娇赐给彭玉麟,这日后也没人再会拿此事说嘴了。”宝鋆说道。、
“就是这个道理,如今这事儿且不忙,西北的战事如今看来有着转机,兵部尚书、工部尚书、浙闽总督,这两个位置空出来,好好商议着吧。”恭亲王说道,“为政者,第一在于用人,洋务之事,轰轰烈烈这么些年,不能半途而废,总要选好人,把握好才是,文山,你哪里人选弄出来了吗?。”
“吏部准备好了,”文祥拿了一个片子出来,“就等着王爷瞧瞧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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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叫情理之中?”太后微微皱眉。
“白莲教数百年之间潜伏至今,仍然未曾断绝道统,必然有其独到之处。”
“这话没错,西方有哲人曰,存在必然合理。”太后说道。
“存在必然合理?这话妙,”王恺运眼中精光一闪,“虽然愚弄百姓,颇有装神弄鬼的招数,可在明眼人看来,雕虫小技,不堪一提,如今西风东渐,民智也渐渐打开,这装神弄鬼的招数也越发不能用了,况且,相比前明,白莲教为患本朝者,只一个唐赛儿而已,虽然微臣不知道白莲教如何,只是听闻太后这么一说,觉得这白莲教,若是能降服之,亦可入新疆!”
太后微微思索这事儿的可行性,若是真如此,怕是朝廷内外要炸起来……想了想,说道,“白彦虎身死,是白莲教下的手,又送了人头入京,”又把当年在官道上偶遇那个道士的事儿说了出来,“你以为,这白莲教是什么用意?”
王恺运细细思索,“若是如此,”眼神之中精光四射,“怕是白莲教有了降伏之心了!”
“白彦虎的人头就是投名状!”王恺运斩钉截铁得说道,“若非如此,怎的会冒大风险,去杀一个和自己毫无关系的白彦虎呢?白彦虎身死,东疆反掌之间就可平定,可谓有大功于社稷。”
太后心里原本也有这样的想法,只是一直不敢确定,难不成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