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唐僧师徒四众离了玉华城,一路平稳,诚所谓极乐之乡。行有五六日程途,又见一座城池在前。
及至关东厢,见那两边茶坊酒肆喧哗,米市油房热闹。又走过几条巷口,还不到城,忽见有一座山门,门上有‘慈云寺’三字,唐僧不禁道:“此处略进去歇歇马,打一个斋如何?”
孙悟空哥仨点头应着,一拥而入,但见那里边:
珍楼壮丽,宝座峥嵘。佛阁高云外,僧房静月中。丹霞缥缈浮屠挺,碧树阴森轮藏清。真净土,假龙宫,大雄殿上紫云笼。两廊不绝闲人戏,一塔常开有客登。炉中香火时时爇,台上灯花夜夜荧。忽闻方丈金钟韵,应佛僧人朗诵经。
寺内和尚看到唐僧师徒,上前问询,得之唐僧是从中华大国而来,不由热情不已的拜见招待,吩咐僧众置办斋饭。
而唐僧也是从僧众们口中得知,此处乃是天竺国的金平府。
很快就是元宵佳节,众僧更是相请唐僧师徒留下一起过那元宵佳节。
唐僧听得心中激荡不已,这十数年来,逢魔遇怪,早已忘了过节是什么样了,不由有些心动的暂且留下,欲要见识一番这异域节日的盛况。
转眼元宵佳节已至,唐僧师徒与本寺多僧进城看灯。正是:
三五良宵节,上元春色和。花灯悬闹市,齐唱太平歌。又见那六街三市灯亮,半空一鉴初升。那月如冯夷推上烂银盘,这灯似仙女织成铺地锦。灯映月,增一倍光辉;月照灯,添十分灿烂。观不尽铁锁星桥,看不了灯花火树。雪花灯、梅花灯,春冰剪碎;绣屏灯、画屏灯,五彩攒成。核桃灯、荷花灯,灯楼高挂;青狮灯、白象灯。灯架高檠。虾儿灯、鳖儿灯,棚前高弄;羊儿灯、兔儿灯,檐下精神。鹰儿灯、凤儿灯,相连相并;虎儿灯、马儿灯。同走同行。仙鹤灯、白鹿灯,寿星骑坐;金鱼灯、长鲸灯,李白高乘。鳌山灯,神仙聚会;走马灯,武将交锋。万千家灯火楼台,十数里云烟世界。那壁厢,索琅琅玉韂飞来;这壁厢,毂辘辘香车辇过。看那红妆楼上,倚着栏,隔着帘。并着肩,携着手,双双美女贪欢;绿水桥边,闹吵吵,锦簇簇。醉醺醺,笑呵呵,对对游人戏彩。满城中箫鼓喧哗,彻夜里笙歌不断。
此时正是金吾不禁,乱烘烘的无数人烟,有那跳舞的,髦跷的。装鬼的,骑象的,东一攒,西一簇,看之不尽。
却才到金灯桥上,唐僧与众僧近前看。原来是三盏金灯。那灯有缸大,上面照着玲珑剔透的两层楼阁,都是细金丝儿编成。内托着琉璃薄片,其光幌月,其油喷香。
唐僧回头好奇的问众僧道:“此灯是什么油?怎么这等异香扑鼻?”
众僧相视笑道:“老师不知。我这府后有一县,名唤旻天县,县有二百四十里。每年审造差徭,共有二百四十家灯油大户。府县的各项差徭犹可,惟有此大户甚是吃累,每家当一年,要使二百多两银子。此油不是寻常之油,乃是酥合香油。这油每一两值价银二两,每一斤值三十二两银子。三盏灯,每缸有五百斤,三缸共一千五百斤,共该银四万八千两。还有杂项缴缠使用,将有五万余两,只点得三夜。”
孙悟空忙问道:“这么多油,三夜如何能够点完?”
众僧道:“这缸内每缸有四十九个大灯马,都是灯草紥的把,裹了丝绵,有鸡子粗细,只点过今夜,见佛爷现了身,明夜油也没了,灯就昏了。”
猪八戒在旁忍不住笑道:“想是佛爷连油都收去了。”
众僧道:“正是此说,满城里人家,自古及今,皆是这等传说。但油干了,人俱说是佛祖收了灯,自然五谷丰登;若有一年不干,却就年成荒旱,风雨不调。所以人家都要这供献。”
正说着,只听得半空中呼呼风响,唬得些看灯的人尽皆四散。那些和尚也立不住脚道:“老师父,回去吧!风来了,是佛爷降祥,到此看灯。”
唐僧有些期待的好奇问道:“怎见得是佛来看灯?”
众僧道:“年年如此,不上三更就有风来,知道是诸佛降祥,所以人皆回避。”
唐僧则道:“弟子原是思佛念佛拜佛的人,今逢佳景,果有诸佛降临,就此拜拜,多少是好。”
众僧连请,唐僧却是坚持不回。
不多时,风中果现出三位佛身,近灯来了。慌得那唐僧跑上桥顶,倒身下拜。
孙悟空一见急忙要阻拦道:“师父,这不是好人,必定是妖邪。”
而就在此时,灯光猛然暗淡起来,一阵风起,唐僧已是不见了踪影。
“师父!”猪八戒和沙僧都是惊慌呼喊起来。
孙悟空则是咬牙恨声道:“别喊了!师父被那妖怪施法摄去了。”
那几个和尚害怕道:“爷爷,怎见得是妖精摄去?”
孙悟空不禁冷笑道:“原来你这伙凡人,累年不识,故被妖邪惑了,只说是真佛降祥,受此灯供。刚才风到处现佛身的,就是三个妖精。我师父亦不能识,上桥顶就拜,却被他侮暗灯光,将器皿盛了油,连我师父都摄去。我略走迟了些儿,所以他三个化风而遁。”
沙僧忙道:“师兄,这般却如何是好?”
孙悟空连道:“不必迟疑!你们两个同众僧回寺中,看守马匹行李,等老孙趁此风追赶那三个妖怪去。”
好大圣,急纵筋斗云,起在半空,闻着那腥风之气,往东方直赶。赶至天晓,倏尔风息,见有一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