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巳时,陈安匆匆下马进了衙门,因着他是男子进不得内宅,只能在内宅门口候着陈季云。
而此刻,陈季云正坐在书房读史记,她记得以前读过一些杂史,上面说土地不肥沃时,可适量种植果树,就像渭平的凤梨一般,只要结出来的果子口味佳,一样能卖个好价钱,若是将城西那边的小山丘开垦出来,让东桥附近的百姓管理,岂不是皆大欢喜吗?
“昨儿个,你又没回房睡?”陈母抱着孙女破门而入,直直的逼问陈季云,好似眼前之人不是自己的女儿一般。
陈季云吓了一跳,见到来人缓了一会道:“娘,我们夫妻间的事你就不要管了,柳言兮她也太霸道了,昨儿个胡乱冤枉人还要赶莲心走,我好心劝她,她竟然骂我。”
“那个莲心也不是个好的,第一眼见她我就不喜欢。再说,兮儿生气你不会多哄哄嘛。”陈母苦头婆心的劝着,这小夫妻整日吵嘴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陈季云闻言只以为是柳言兮在自己娘面前说了什么,也不打算替莲心辩解些什么,喝了口茶便站了起来道:“娘,昨儿个我不是没哄过,我想把她哄好了,可她浑身像长了刺一般,哄着哄着我反而被她骂的一肚子火,不说了,娘,我有事得走了。”陈季云说着凑到女儿脸颊上吧唧亲了一口。
“我一说说你,你就找借口有事。”陈母不满的看着女儿,她老了,想享享天伦之乐。
陈季云闻言微微一叹道:“娘,你听一句老话吗?一个巴掌拍不响!你光说我有什么用啊,只知道让我哄她,那她也的摆出一副肯让我哄的样子才行啊,说不到两句就骂我,我哄得下去吗?不说了,越说越上火。”陈季云说罢便走了出去。
“哎,絮儿,你说,你爹和你娘这是怎么了?”陈母眉头拢的老高,她是个做婆婆的,怎么好意思去对儿媳妇说,你这这不好,那那也不好,惹得相公都不回房睡了,这样的话她哪里说的出口啊。
“少爷。”
陈季云刚出了内宅,蹲在墙角的陈安便跳了起来,他可是等到自家少爷了。
“陈安!你回来了!”陈季云见到陈安,本来苦闷的脸瞬间明亮起来,一脸笑意道:“回来怎么不让翠云早点去禀告啊,来,来,来,咱去二堂说。”
“诶。”陈安说着便拿起包袱跟陈季云进了二堂。
“坐下休息会,喝口茶,那还有花生。”陈季云倒了杯茶放到陈安身前。
“谢少爷。”陈安喝了茶,将包袱打开递给陈季云道:“少爷,你托我办的事办好了,里面有两万多两。”
“这么多!”陈季云接过了拿出银票数了数,想不到她的字也蛮值钱的,本来估算能有一万八千两就不错了,“这下银子筹够了,只等今晚子时了。”
“少爷做什么去啊?”陈安闻言疑惑的看向自家少爷。
“哈哈,去取一幅我命中注定的画。想前辈范先生,卖掉百亩良田,十万两买一本书,这fēng_liú之举传扬至今,世人钦佩。今我效仿先生,重金买画,虽不为世人所知,可我心中多少畅快啊。”陈季云说罢笑着将银票说了起来。
陈安跟在陈季云身边这么久,对自家少爷的怪癖多少已经习以为常,可听到这么多银子只买一幅画,也止不住震惊。
“少爷,这么多银子买一幅画,会不会亏了啊?”
“诶,李汝仙的大作,向来千金难求,我三万两买画,重的是先辈之面。况且,人生在世,事事拘谨于银子,岂不哀哉!李白言道千金散尽还复来,这是何等豪放!人生最重乃潇洒,一掷千金又何妨?人生最重乃情谊,岂教银子占上风?那幅画,我盼之切,失之交臂悔恨终生,我又能向谁哭诉?倘若那幅画被歹人所得,一幅佳画瞬间毁于火海,先生在天之灵,岂能安息?”
双凤图自被朝廷定为禁画,李汝仙便将此画托付画圣张诺,张诺故去传于徒弟刘音,历经两百余年,双凤图代代相传,可嘉元三年,梁潜师父将画传给三徒弟晋安,晋安将画丢失,梁潜出游十余年无果而回,此画若毁,岂不是失信于前辈先生,陈季云若不收此画,岂不是令师门蒙羞。可禁画关乎九族之命,岂能随便与人道哉?只能藏在心中,苦乐自尝。
陈安闻言不再做声,他虽不大理解,可也知道少爷决定了的事情是阻挡不了的。
“陈安,我还有事找刘县丞。你在府上好好休息,饿了就让厨房给你做点好的。”陈季云说罢便站了起来,她要开垦城心的小山丘,为东桥的百姓谋点福利。
“知道了,少爷。”
陈季云点了点头出了二堂。
此刻内宅主房里,却在筹谋一件丧心病狂之事。
“老夫人,真的要这么做吗?”老嬷嬷手颤抖的捏着一包药,她还清晰的记得当年在扬河是怎么给二少爷下毒的,可那次下了十足十的药,也不见二少爷丧命。
“哼,龙儿已经死了,我已经没了盼头,等的就是将二房一网打尽,给我的龙儿偿命。”陈大娘说着手指死死的扣着椅子,尤其是来了平阳,她恨透了陈季云一家的笑脸,恨不得她们马上死。
此刻的陈大娘已经不似往昔那样位高权重,在这个家里已经不是陈大娘说了算,甚至可以说寄人篱下,嬷嬷要下毒的心也自然不似以往那般的坚定,她老了,无儿无女的,出了人命案,她也跑不了,实在不值得冒这个风险,是不是该告诉二夫人去?